尊何时露出过那样的神色,赤裸裸的,像在看自己的所有物一般。

    她盯着余霜的脸,心中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余霜冷静下来,调整好自己的声音,正打算解释。

    一道清冷的视线扫过来,打断了她的话。

    似乎是耐心到达了极限,对这种无端闲谈没有半分容忍。

    他抬步绕开众人,走向截然相反的方向,“还不走?”

    余霜软乎乎的应了一声,小跑着跟上去。

    月华殿一如往常的清冷,陈设简洁,显得过分空旷。

    花灼径直走到书案前曲腿坐下,案上只有一本散开的竹简,以及一颗被雕成镂空莲花形态的夜明珠。

    几步外的小姑娘一直探着脑袋看,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了好几圈,染着好奇的神色。

    身上穿着的是他那晚给她的法袍,花灼的指尖轻轻抚摸过莲花冰凉的花瓣,淡然收回目光。

    嗓音有些沉,“过来。”

    又是这句话。

    他说话是复读机属性?

    余霜注意到书案对面的蒲团,理所当然的盘腿坐上去。

    好近啊,就隔着一张书案,从她的角度几乎能够看清他垂下眼时,根根分明的睫毛。

    男孩子的睫毛也可以这么卷翘嘛?余霜眨眨眼。

    不对,哪有近千岁的男孩子。

    分明是个男妖精。

    少女嫩白的小臂支在棕黑色的案上,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不知此刻在想些什么,鼻尖沁出一层细密的水汽,脸颊有些晕红。

    “你叫……霜霜?”

    对方眸子里蕴藏的笑意似黑色猫眼石破碎折射出的危险诱人的光,再加上那句低沉具有磁性的嗓音,余霜有些晕了。

    迷迷糊糊地点头,“啊,对呀。”

    尾音卷翘,有股撩人而不自知的娇。

    “余霜,年年有余的余,霜凋夏绿的霜。”

    花灼垂下眼,目光有一瞬的涣散,“不如霜霜好听。”

    余霜脑子有些懵,胡乱地想,就这个声音,叫什么都好听。

    没等余霜反应,花灼手边的传音筒发出清脆一声响。

    他眸子一暗,不动声色的压下。

    抬手转了一圈莲花夜明珠,身后的画壁应声打开,露出一处幽闭的空间。

    空气中的温度凉了几分,飘散着淡淡的水汽。

    余霜侧头去看,就见到一汪冷泉,似乎后山冷泉的源头,这里的灵气显然更浓郁,温度也更冷了些。

    “褪去衣物,进去。”

    简简单单四个字,换做别人去说,余霜或许还不会浮想联翩。

    可是从眼前人低沉的嗓音里传出,就莫名染了几分色气。

    她有些茫然,“仙尊?我们这是要做……做什么?”

    搁在案上的指节轻叩案面,发出两道沉闷的声响,像是击打在人骨膜上。

    随之响起一声淡凉入骨的笑,“我们?”

    他啧了一声,眼尾卷着懒散的笑意,但笑意疏离未达眼底,“你一个人。”

    话锋一转,恢复一贯漫不经心的温和,“你自己的身体情况如何,难道不清楚?”

    过分凉的冷气钻进余霜衣领,激得她骨头都在发颤。她咬了牙根,脸上笑意淡了几分。

    一个修士自己的身体如何,自然不会有旁人比本人更清楚。原本她还抱有幻想,以为待修为提到金丹时,或许这具身体会有所改变,能够承载自己过分强大的神魂。

    可是在她突破筑基巅峰的那一瞬,她就明白了。

    那只是妄想。

    如若不从根本改变目前的体质,再继续提升修为,也许她连百年也活不了。

    然而淬体又谈何容易?何况还是承载着与身体的神魂不匹配的情况下去淬体,稍有不慎会直接万劫不复。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看来这是仙尊受师父所托,要帮她了。

    余霜承认自己很咸鱼,何况是在风险面前。

    一边是就像凡人一样活百年,另一边是冒着随时会死的风险去求修士的数百年甚至千年寿命。

    她犹豫了。

    像是看出少女的顾虑,花灼温声道:“给你时间考虑,现在不过是通过冷泉提升你身体的耐性。”

    余霜闷闷嗯了一声。

    灼热的身体没入刺骨的冷泉中,少女压抑着想逃走的欲望,像是失去灵魂的蜉蝣般两只手攀在岸边。

    脸颊彻底失去了血色,换上如雪的苍白色泽。

    看着不远处背对她,冷清曲腿坐着的男子,暗想不愧是无情道的仙尊,果然道心稳固。

    明知身后泉水里趴着个衣衫半褪的女子,却能从头至尾,一个目光都没有。

    案前,花灼抬手设了一道隔绝声音的结界,眼底的假意温和散去,泄露出原本的薄凉冷冽。

    男子掀唇,冷声冲着传音玉筒说:“结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