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听得分明,西门吹雪的呼吸乱了。
他的脸比方才还要红,他的眼神开始躲闪,握剑的指节已发白。
“我……”
林默没敢让他说下去,她深深一鞠躬,闭着眼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完,她转身就跑,仿佛身后有斑斓巨虎,有洪水猛兽。
一口气跑到山脚下,她靠着树蹲下来平复心跳。
虽然掉头就跑什么的有些微的不识好歹,但她有自知之明啊,冷静下来想想,好感度是什么时候暴涨的?是比剑之后,在那之前,西门吹雪连话都没跟她多说几句。
他喜欢的是谁?是披着她林默皮的索隆!
没错,只有这样才说的通。
晨光微熹,林默又花了三天回到东京城。
城门口,冷血拦住了她。
他很少穿公服,即便穿也不会穿全套,但今日他从帽子到靴子都是那种衙门统一下发的公服。
就像那天在官道上把林默拦住一样。
他的脸看起来很冷峻,可是笑起来却是冰雪消融春回大地的样子。
“我抓到他了。”
林默当场停止呼吸。
冷血在笑,笑里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的东西会出现在王府宝库里了,他出入你的房间简直比去茅房还要容易。”
林默最后挣扎:“你说得是谁啊?”
冷血道:“绣花大盗,金九龄。”
入秋的太阳火急火燎地烤,林默出了一头汗:“判了?”
冷血道:“嗯,斩立决。”他接着道:“可我不明白,他想要你当替死鬼,为什么你还要维护他?”
林默一手捂着心脏,一手扶着墙,喘了好久才道:“你就当我犯贱吧。”
“那个,什么时候行刑啊,有没有一点,一点点轻判的机会?”
冷血道:“这是最奇怪的地方,他有这个机会,但是他拒绝了。”
“什么机会?”
“吐赃。”冷血道:“刑部主审的意思是,只要他肯把劫走的赃物交出来,可改判充军流放。”
“但是他不肯,哪怕受了刑,哪怕被处斩也不肯说,既然他一心想死,那谁也救不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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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等完结的时候我一定要写这章西门吹雪视角的番外!!!可憋死我了
## 谅解书
金九龄没有进坐北朝南监牢的运气,对于一个处监候斩的犯人更不需要讲什么人道。
铁钩穿透琵琶骨,一百杀威棒,再加上审讯时的酷刑足够让这个武功高强的人站不起来。
他被关在死牢里,趴在地上,脸贴着血腥腐臭的烂草,伤痕累累的手指死撑着身子,他拼命地抬头,只能看到上风口巴掌大的窄窗。
月光一线。
牢门没有锁,也不需要锁,因为进了这里,很少有人能站着出去。
一个戴着镣铐的汉子踹开牢门走进来,扯着他的头发将他惯在墙上,紧跟着一脚踹在他心口,吐沫啐在脸上,大笑道:“金九龄,你这狗贼也有今天!老子千盼万盼总算让你落在我手里!你网罗冤狱收黑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你害得老子家破人亡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
金九龄吐出一口血,已说不出话。
碗口大的拳头砸在他身上,他只能尽力把自己缩起来,以减少疼痛。
血顺着额角汩汩流下,糊住了眼,耳边不断传来嗡嗡的声音,偶尔是一两声狱卒的吆喝:“这人活不了几天了,随便打,留口气儿就行。”“谁还跟他有仇啊?那个叫魏什么的,你不也是他抓进来的么?十两银子让你揍个够。”
那边传来一阵嘿嘿笑声:“他还不值那么多,我看着就行了,嘿,那大块头,替我往他脸上多吐几口!他奶奶的,他不是六扇门三百年来第一高手么,这么不经打?”
没过一会儿,狱卒拎着棍子过来拦人,“行了行了,前面来人了,快回去快回去!”
“哎呦!不得了了,是那个女魔头来了,快快快,别在这儿傻站着了,来几个人去门口守着!”
金九龄在混沌中感受到了一丝冰凉,有什么极轻极柔的东西拨开乱发,擦去脸上的血,他睁开眼,只能看到一团模糊。
但他熟悉她的味道,皂角混着茉莉的淡然幽香,在这世上独一无二。
“林……默……”他希望是她,又不希望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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