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将油门催到自己需要的速度就可以了。
隐蔽、昏暗、人群聚集的可能、流浪汉、即使被强暴也不会有人经过或是不会被立刻通报的地方……他不停地思考着一个比一个还要糟糕的场所,对李雨薇而言所谓「残破」最有可能的方向便是如此;而如果自己想错了,雨薇待在相对安全明亮的地方,那无论她要怎么实践她的「诺言」,随机被路人阻止个一两分钟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他连续跑了两个可疑的地方,但在那边都没有看到李雨薇的踪迹,就在他打算前往下一个地点的时候,突然一个颠簸,他摔车了。
伤势不严重,他立刻得出这个结论。
但身体的状况越来越糟了,只是爬回去,把机车扶起来而已,却如此困难。他完全没空去检查车子哪里有问题,自己的身体摔到哪里,他只在乎油门还能不能催动。
然后他灵光一闪。
那是之前骑脚踏车时经过的一个停车点,也是他曾经跟李雨薇聊过的「适合糟糕的地方」。那里比起前两个地点虽然还要更明亮一些,但也亮得有限;最重要的是他记得那边最近常有外籍劳工在深夜时段出没、聚会,而刚才电话中听到的那些声音并不象是国语。
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但他知道自己必须现在就过去那里。
去她那里。
他是对的。
蓝玉成在公园的深处见到了李雨薇。
但她的制服破了、裙子脏了,头发乱了。
她靠在公园凉亭的圆柱边,一边抽着菸,一边看着蓝玉成。
蓝玉成哭了。
他的情绪瞬间崩解。有自责、有懊恼、后悔,他想要往前走,紧紧抱住李雨薇,告诉她无论怎么样他都一样爱她,不管怎么样他都会陪她一起面对,但当他要踏出那一步时,他却意识到自己早已失去这样做的资格。
他停下脚步。
然后李雨薇走了过来。
穿着他喜欢的制服,抽着他喜欢的菸,化上他喜欢的妆。
她把手机拿出来,上面的倒数计时显示着两分钟。
──然后她打了蓝玉成一个巴掌,用尽全身的力量。
眼镜飞了出去。
痛吗?她问。
他楞了一下,但诚实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又再被打了一个巴掌,差别只在这次不会有眼镜被打飞的困扰。
痛吗?她捧着他的手掌、他的手臂,仔细端详着。
一边是出门前他自己咬出来的伤口,一边是刚才摔车时的伤口。或许是因为吃药的缘故,又或是肾上腺素过度分泌的缘故,在见到李雨薇之前他并没有感受到那些「疼痛」,但现在被她这样一说,他才意识到伤势确实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一些。
他只好再次点了点头。
然后他又被打了一个巴掌。
──我比你更痛。
李雨薇像个傻子一样舔着他的伤口,用白色的制服替他擦拭,她不会不知道什么叫做正确的急救措施步骤,但此时此刻她根本没办法去回忆那些知识。
泪水打在蓝玉成的身上。
然后是雷声,风声,雨声。
深夜的南港下了一场大雨,一场能与台风暴雨相比拟的夜雨。
他们抱在一起,就像定格的画面一样。
公园离蓝玉成的家并不远,实际上相比前两个地点,这里是步行最近的一个地方。他们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一路走回家,进到电梯的瞬间才发现对方都哭红了眼,于是开门后两人很有默契地分头行动,蓝玉成到浴室放水,李雨薇去找OK蹦还有消毒用的药水。
他坐在浴缸边,她蹲在他的面前。
制服早已被大雨淋湿,进房后两人很自然地将衣服褪至全裸,就像平常一样。他赤裸着,而她也是。她细心专注地替他清洗着伤口,尽管伤势比他想象严重,但实际上又比李雨薇想得还要轻微。
他坐进浴缸,李雨薇自然地一起钻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