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起酒壶,给敬石如满了一盅。
“日后如若大盛魁有什么需要我这小门小户帮衬的,少东家尽管开口。”
也不等敬石如回话,路沅君自己就先仰头喝了一杯。
这也是近来和掌柜的们勾心斗角时学的,管他占不占理,说一句软话先喝一杯,就他娘的不占理也占理了。
大盛魁怎么会需要她帮忙,即便需要,大盛魁的麻烦比天大,她也帮不了啊。
帮不了是帮不了,场面上的漂亮话仍要讲的。
敬石如闻言放下筷子,看看路沅君,再看看手边的酒。
喝还是不喝?
喝吧?有愧。
他这哪儿算得上恩情呢。
不喝吧?路沅君敬的。
即便是酒里下毒了,他这会儿色令智昏,就着路沅君的温香软语,也能一口饮尽。
正犹豫着,忽的敲门声又响,伙计来唤路沅君去铺子里查账。
说是晋阳楼有一笔坏账,掌柜的们不晓得如何是好。
路沅君用手背擦了擦什么都没有的唇角,恰好她指上的那处牙印,也蹭过了瞬间,把对面的敬石如看的血气上涌。
“你去忙。”
他倒是善解人意。
只是夜里回来,路沅君才晓得,他不仅善解人意。
还善解人衣。
【7】【微h】她的唇是湿的,软的
路沅君走得痛快,敬石如藏的难捱。
女子闺房和他的住所很不一样,窗上有白贝和绿松石做的风铃铛,彼此碰撞,叮叮当当的响。
桌上摆着闻嗅气味的果瓜,外间还有个西洋来的四方玻璃罐子,里头惬意的游着几尾红鱼。
妆奁匣,大衣柜,还有沪上那边来的一些舶来的东西。
原是喜欢些洋人玩意儿么?
敬石如坐在椅子上,瞧着玻璃罐子里的鱼,屋内仅这几样活物还在动弹,不看这里也不晓得该看什么了。
他记着自己的私库里,好像还存着上次去沙俄时带回来的什么留声机。
听毛子说话已然费劲,他没那功夫也懒得去听车轱辘话的所谓唱片。
回去后叫人找出来,送来这里吧。
要说敬石如,还真没什么喜好。
小时忙着学堂里的事,要学圣人言,要学洋人语。
要学之乎者也,还要学珠算帐务。
要学皇帝的官话,要学蒙人的蒙语。
家里买卖做到恰克图了,还得跟传教士一起,含着一口水,咕噜咕噜的练什么弹舌。
年岁大些便承家里买卖,从东走到西,从南走到北。
一点儿清福没想,上雪山过草地的。?т?в
旁的富庶人家少爷,提笼架鸟调戏良家妇女,隔三差五逛逛窑子。
敬石如隔三差五能在晌午闭目养一刻钟闲,都是奢侈享福了。
女人他从来都是远远的瞧一眼,不敢多看,也没功夫多看。
反正今日事已至此,出是出不去了。
敬石如干脆再次掀开帘子回到榻上,往锦被里一钻,鼻尖能闻嗅到枕头上路沅君身上的淡淡香气,闭上眼睛睡觉了。
难得浮生半日闲。
他久未有这样的悠闲,睡得快也睡得沉,是听见沉重敲门声才醒来的。
纱帐太厚了,昼和夜也叫人分不清。
掀开帘子一看,屋内是黑的,外头已然亮起了灯火,敬石如才晓得自己一觉睡的入夜了。
敲门声仍在继续,还有路沅君的声音。
“敬少东家?”
敬石如听到唤他,连忙穿好鞋赶紧走过去开门。
路沅君侧身顺着门缝进来,衣衫上沾了几分夜色的寒意
“帐查完了?”
敬石如找不到话说,便想起她离开是的由头。
“查完了。”
路沅君掐了掐眉心,查出的结果让她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旗里老王爷纳妾欠了柜上的钱,给小王爷养马的巴特尔们也日日来买酒,算来算去竟然是一大笔窟窿帐。
不晓得该怎么讨,干脆便不想了。
路沅君松开了捏着眉心的手。
从抽屉里摸出火石,哒的一声撞出火星,点亮了一盏烛台。
屋内烛台倒是多,可她担心灯火通明再把敬石如的影子照出来,便只点了一盏。
“敬少东家饿不饿?要不要我叫厨子送菜来?”
路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