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您敢说几天前您说三天这个期限,不是对杨局蓄意打击报复吗?当初我考刑警你死活不让百般阻挠,就因为杨局后来收了我,您心里不始终就有根刺儿吗?!”
“怎么说话呢!”任道远这下是动了真气,盛怒之下大手猛地拍在桌子上,“嘭”的一声,引得周围的食客都循声望来,好不容易换了衣服重新捯饬好自己的姑娘刚走到近前,就又被吓了一跳,手里装着旧衣服的袋子差点又没扔地上……
这种事儿不方便当着外人谈,即使吵得再不可开交,这时候也必须偃旗息鼓了。任非粗喘口气,知道这事儿在他爸这里也是行不通,于是再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跟他爸相看两厌,站起来就要走,即将越过姑娘之际,被任道远一声断喝吼得停住了脚步——
“你给我站住!”
堂堂东林市的公安局长,这时候被儿子气得火冒三丈,根本顾不上体面,“人姑娘就站你面前呢,连招呼都不打一个转身就要走,上了这么多年学,连点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了吗?!”
“有关系么?”任非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没转身,回头看着他爸。他脸上方才吵架时的暴躁和跋扈不知为何竟然悄悄消弭,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讥诮冷意,“礼义礼义,我无礼你无义,咱俩这不正好是父子凑一对么?”
任道远脸色一变,“你……”
“爸,”任非抢在任道远要说什么之前打断他爸,比起刚才的大嗓门儿,他现在的声音已经非常平静,毫无波澜的语气,难得的正经,却因为那菲薄挑起的眉眼和嘴角微微勾起的嘲讽弧度,而显得格外讽刺,“您还能不能想起来,明天是我妈忌日。搁今天给我安排相亲——您心可真大。”
最后的几个字,任非说的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的每一个字,都仿佛一把重锤,将一根根钉子,重重刺进了任道远心里。
任非说完,再不停留,转头之际对旁边不知该作何反应的女孩子抱歉一笑,抬脚毫不留恋地离开了餐厅。
而在他身后,任道远看着儿子消失在餐厅外的身影,仿佛浑身力气都在瞬间被抽空,一屁股颓然跌坐回椅子上,原本到了嘴边要训斥儿子的话,此时此刻,却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第19章 忌日…
任非他妈已经去世12年了。
忌日扫墓扫的是阴历,但任非更习惯于用阳历来计算日子,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按阳历算,今年扫墓的日子比12年前他妈邓陶然死的那天,提早了两个星期。
那时候已经入伏了,印象里,那是任非这么多年来经历的最难熬的一个伏天。
仿佛半夜蒙着被偷偷哭落下的眼泪都化成了萦绕周身的水汽,黏腻腻的糊着他,被白天的太阳一蒸腾,潮湿闷热得让他痛不欲生。
从那以后,任非就对夏天有种说不出来的厌恶和畏惧,别人眼里阳光明媚欣欣向荣的季节,对他来说,却总蒙着一层厚重的阴影,预示着黑暗和死亡的记忆。
因为要去扫墓,昨天下班之前他就跟谭辉打了招呼请一天假,但是一大早,他还是开车往单位的方向去了,不过目的地不是他们局里,而是隔了一条街的一家小花店,上面挂着的木质复古小招牌上面写着两个字,“路口”。
花店不大,胜在从装潢到气息都清雅别致,最重要的是,这家店开的早。
因为担心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在他妈坟前跟任道远吵起来,让他妈死也不得安宁,任非这几年来去给扫墓的时候总是不遗余力地避开他爸,所以他走的早,一般七点半左右就能到公墓。
这个时间出门,想找家花店给他妈孝敬一束生前最爱的百合花实属不易。所以当他大四快毕业的那会儿发现这家花店之后,一到祭扫的日期,总是固定一早到这里来买一束百合。
算算,这习惯也保持了尽一年了。
一年时间,足够任非从当初买了花就走的过客,变成一个跟老板谈天说地的熟客。
花店老板叫杨璐,是个温柔、和煦、漂亮,年纪轻轻的女人。
她有着一张清秀隽永的脸,皮肤白的近乎透明,纤细脆弱的脖颈下,柔顺的长发及至腰间,有的时候她会扎一根发带,映衬着她素色的连衣裙,秋水般的眸子里,潋滟着说不清的情愫,嘴角总是习惯性的隐忍着轻轻抿起,和顺素淡的表情,似乎永远都透着某种道不明的温存姿态。
这样的女人,仿佛有种奇妙的魔力,让人只是看着她,内心就会跟着一起安然平和。
有的时候任非会觉得,这样宜家宜室的女人,才当得起“女神”这样的字眼。
然而,她那样美好,却是个已经离过婚的女人。
也许是真的亲身经历过刻骨铭心,反而看淡了悲欢离合,她身上才会透出这种在29岁女人身上极少见到的、真正的恬淡素雅,一颦一笑,却尽是与世无争的安然。
仿佛她沉静如水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任何人的自由来去,也无法搅乱她内心的频率。
任非很喜欢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