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仙庙灵验,特来祈福。不过今夜到此地有些晚了,只好在此住下。”
是啊,酆都,可远了。
三千里以外的地方。
至于住下……她自然一点儿都不信。
若是司命星君知道他在此,怕是得吓得魂飞魄散才对。
程安见他不愿道出来意,也不戳穿他的话。
或许修祈给人感觉太过如沐春风,程安手里捏着夹竹桃鲜嫩的花瓣,心情无端好了不少。
她本欲同他一道走出花海。
谁料他却摇了摇头:“此处花开繁盛,外人看不清情景,你我同出一道,恐有损姑娘清誉,在下从另一侧出便是。”
“……”
程安心底不由得几分感叹。
老大做了至少上千年的鬼王,对凡人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竟比她还了如指掌。
能想到这一出,不知要比多少所谓的文人雅士来得正人君子。
虽说如此,但程安心底依旧有些可惜。
或许日后……再见故人,将是踏入鬼界之时。
他仿佛看出程安心思,再次拱手轻笑,缓缓道:“若是有缘,自会再次相见。”
他话莫名有种让人安定的力量,无端使程安放下心来。
也对,肯定能再见。
鬼界地盘她已全数混熟,修为足够时她自会前往鬼王殿,何必急于一时。
心中这般肯定,她手里捧着夹竹桃,朝他点点头,又弯起一点笑意,告别几句之后,从容走出夹竹桃丛。
夹竹桃一片烂漫粲然,遮住视线的花枝将尽,红玉替她拿着东西站在庙墙之下,原先领路的仙使不知所踪。
程安正想同她打招呼,不料
有个瘦麻杆似的青年站在她对面。
……
这不是谢湛贴身小厮萧武吗?
程安唇畔方才扬起的弧度稍稍僵住。
果然,她即刻转过头,朝着仙庙门口看去,门前停着一匹极其眼熟,身披坚甲的纯白高大骏马。
那是,谢湛的战马……
程安只觉得头又疼了起来。
为什么每次她出门时,总是能遇着谢湛。
莫不是他百忙之中,还有那个闲工夫找人盯梢自己。
对了!
她眸色刹那间微颤。
她忽的想起来件极重要的事情……
雷劫前,传音镜那一边,修祈曾与谢湛对峙……
她暗暗皱眉。
一定是那日雷劫将她脑子劈坏了,这般重要的事,竟直到方才见到修祈,才从识海里翻腾出来。
也不能全赖程安
鬼界同仙界虽说明面上水火不容,掐得死去活来,可总体也勉强算个彼此相安无事。
仙门从不踏足酆都地界以内,妖鬼也同样未曾进入不周山之外。
数千年来,据说修祈同谢湛两人,连面都没见过,完全谈不上什么血海深仇。
谁知道那日,仙门毫无预兆地突然进攻鬼界,打他们了一个猝不及防。
她正沉沉思索这两人究竟有何恩怨时,突然听见头顶传来个低沉声音:
“注意脚下。”
“……”
程安闻声脚下一顿,面前不大不小,正卡着一块恰好能绊住她的石块。
“你怎么在这。”
她默默后退一步,抬眸瞧着谢湛,蹙眉。
“来提醒你莫要绊着。”谢湛慢悠悠道,凉凉道出两个字,“夫人。”
尽管知道他没什么情感,只是专程念出这两个字来恶心她,程安还是让他这一声夫人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偏生当着红玉萧武面,她还真不好怼回。
她扯扯唇角:“想来今日军营很是无聊,竟让大公子专程跑来这十里外的地方提醒我。”
“不及夫人。”谢湛眼皮子未抬一下,“专程摘取毒花观赏。”
……
干你鸟事。
程安呵呵两声,捧着夹竹桃到面前,故意凑到跟前嗅了嗅,道:“这花是我摘的,赏也是我来赏。”与你无关。
后面那半句她未说出口,但纯澈眼底之下覆上的一层嫌弃之色,已经将
她心情悉数暴露。
谢湛见状,步下银靴微微顿住,眉峰稍皱,随即又向厢房方向走去。
两人一路无言,到客房时,天色暗下,红玉同萧武告退守夜。
挺尴尬的一件事情发生了。
仙使知晓谢湛程安之间关系,仅安排了一间厢房。
“……”
程安揉了揉额角,倒没在怕,推开门便走进屋,借着天际余辉,将夹竹桃好好放在木桌上,取了火折子,点起一边的蜡烛。
仙庙不比谢府,烛火仅有一只灯芯,熏染得屋内一片昏暗。
谢湛后脚进门,立在门口,未曾入座,便看穿她的疑虑:“你想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