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玄幻小说 > 白日提灯 > 分卷阅读18
    英一会儿,擦掉他脸上的泪珠,和颜悦色斩钉截铁道:“那也不可以。我一早说过,只会照顾你一阵子而已。”

    开玩笑,生死殊途,活人怎么能一辈子跟着个死人。

    沉英挎着个小脸,沉默不语了。

    贺思慕揪揪他的脸,道:“你想跟着段胥就能跟啦?他说不定就死在朔州回不来了。”

    沉英抬起眼睛,丧丧地“啊……”了一声,仿佛是受了第二重打击,不能接受自己的英雄可能会死的境况。

    “要是将军哥哥死了,我们怎么办呢?”

    贺思慕想,这是个好问题。她对段胥这个人还有诸多好奇,若是他死去且变成游魂,鬼册上便有了他的名字。那他的生平对她来说便是一览无余。

    她倒是有些期待。

    再来便是他手里的破妄剑了,她可不想她姨父姨母的宝物,跟着他一起埋在地下不见天日。

    贺思慕于是问沉英道:“你还记得前几天,我们跟街坊聊天时,有个人是唢呐匠的遗孀……叫……”

    “遗孀?是什么?”沉英露出困惑的表情。

    “就是死了丈夫的人。”

    “噢噢!宋大娘?”

    “对,你去请她过来磕瓜子,顺便把她家的唢呐也带来。”

    沉英乖巧地跳下板凳,一溜烟地跑掉了。

    没过多久,他就把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领进了院子。那妇人手上提着个盒子,头上还戴着白花,身材微微发福而显得笨重,神色低落。

    她撩起帘子走到贺思慕所在的房间里,贺思慕招呼她坐下,她便坐下把盒子放在桌上,问道:“姑娘要唢呐做什么……我最近看见这东西,总是很伤心。”

    她抚摸着那盒子,说道:“我家那个给人做了一辈子的红白喜事,临了却没人给他吹丧曲……”

    这宋大娘的丈夫,便是此前城中唯一的唢呐匠,死于屠城之中。

    贺思慕把瓜子花生摆到她面前,安静地等她整理好情绪,这才开口。

    “宋大娘,能不能把这唢呐借我吹一下?”

    宋大娘惊讶道:“贺姑娘会吹唢呐?”

    “以前学过一点。”贺思慕笑道。

    宋大娘立刻应允,贺思慕拿了唢呐润了哨片,认真回忆了一会儿,抬手便来了个《百鸟朝凤》。

    宋大娘十分惊奇,一边听一边拍手,一边红了眼眶,只道她以为再也听不见这唢呐吹响了。

    “宋大娘,你听我这曲子可还在调上?”贺思慕吹完一曲,问道。

    宋大娘忙不迭地点头,说:“姑娘技巧真好,都在调上。”

    贺思慕又问沉英,沉英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全是仰慕。他也说吹得好,没走调。

    万幸还凑合,她可听不出调子准不准。

    贺思慕便问宋大娘这唢呐能不能借她一阵。

    “你要唢呐做什么呢?”

    “我有个认识的人凶多吉少,若他死了,我打算送送他。”贺思慕轻描淡写地说。

    想来他若死了,灵柩定要从凉州运回南都,路上都没个送葬的曲子,也怪凄凉的。

    丧曲一首,换回他的破妄剑。

    反正那时他也是死人,没法抗议了。终究是一物换一物,没违背她的原则。

    人还没死,贺思慕已经完成了出殡的筹划,并拿半篮子鸡蛋换了这唢呐租期一个月。

    沉英把宋大娘送出门,蹦蹦跳跳地跑回来,他踮着脚趴着桌子,看着盒子里的唢呐满眼好奇。

    “小小姐姐,你怎么什么都会啊!你还会吹唢呐!”

    “闲得没事做呗。”贺思慕拿起唢呐,在手里转着:“这还是小时候我父亲教我的,他几乎没有不会的乐器。”

    虽说她生来就是恶鬼,继承鬼王之位前却一直在人世里被养大,她的父母似乎很希望她像一个活人。以至于她现在勉勉强强,也能装人装得不露馅儿。

    当然,遇上段胥那个小狐狸就另说了。

    “小小姐姐,你的父亲是做什么呀?”沉英跳上小凳子,坐得端端正正地问道。

    贺思慕想了想,喇叭在手里转了几个圈,她才找到个差不多的形容:“我父亲啊……从前是个屠户总管。我家乡啊有个地方,生活的全是屠户。”

    她爹,先鬼王要是听见她这个比喻,定要拍手叫好道绝妙。

    “啊,屠户,就像街上卖猪肉的张屠户?”

    “差不多罢。”贺思慕笑起来,眼神便有些漫不经心:“屠户可是难管得很啊。”

    “那小小姐姐的爹娘,是怎么去世的啊?”

    沉英还是童言无忌的年纪,有什么问题想问就问,并不知道有些问题是不合时宜的。

    贺思慕瞧了沉英一眼,沉英被她眼里的阴云吓到,噤声不语。

    她只是笑着忽略了这个话题,叫沉英去街上给她打二两酱油,沉英立刻如获大赦地跑掉。

    待沉英走出小院之后,贺思慕从怀里拿出刚刚颤动的明珠,问道:“风夷,怎么了?”

    “来跟您老报告情况呀。”那头传来年轻男人欢快的声音。

    “我又去细细查了一番段舜息,段家四个孩子,他是段家三公子,小时候便有才名,能过目不忘,背下百余首诗词歌赋。他七岁那年岱州祖母生了场重病,他便被送到祖母身边侍候,这段时间他常有文章流出,在岱州十分出名。这些经历都还算寻常,唯一不寻常的,是他十四岁从岱州回京时,遭遇了劫匪。”

    “他的侍从仆人全被杀死,唯有他死里逃生,一路跋涉来到南都。自此才在南都安顿下来。”

    贺思慕指节在桌子上扣着,若有所思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