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玄幻小说 > 白日提灯 > 分卷阅读28
    下巴发呆。她的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他们的鬼王大人虽然年纪轻轻,总是高深莫测,令人畏惧。

    看见他来了,贺思慕的目光幽幽一转,漫不经心道:“你来做什么?”

    “回禀王上,邵音音已被处死,关淮大人已经受罚。但臣下包庇邵音音亦是有罪,特来复命领罪。”方昌跪在地上,俯首叩拜。

    “关淮要你来的吧,那个老滑头。你是他的下属,怎么还要我来罚?”贺思慕瞥了方昌一眼,便看见他撑在地上紧握成拳的双手,因为用力过大而颤抖。

    她沉默了一下,便有些无趣地笑起来,说道:“怎么,你很不服气?”

    方昌咬咬牙,抬起眼来看向贺思慕。他心中翻滚着太多不平,终究是无法忍耐。

    “王上,臣下只是觉得您太过偏袒生者……音音原本就是由对孩童的执念而化恶鬼,天性渴望孩童。您让她不可对十岁以下孩童出手,这根本不可能。恶鬼狩猎活人,便如活人烹羊宰牛,难道不是天性使然,天经地义吗?您为何要横加诸多限制条件,这根本没有道理。”

    一身书生打扮的年轻恶鬼,颇有种以身抗命,大义凛然的姿态。

    贺思慕听着他的话,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她站起来俯下身看着跪着的方昌:“道理?我难倒是因为道理讲得好,你们才服我做鬼王的吗?”

    她腰间的鬼王灯忽然大亮,方昌身上猝然燃起熊熊鬼火,他惊叫一声,挥舞四肢拼命挣扎着翻滚着,却无济于事。

    贺思慕蹲下来看着在地上翻滚的方昌,慢慢地说:“气愤么?绝望么?凭什么我能这样折辱你,摧残你,把你捏在手里肆意玩弄?”

    她打了一个响指,鬼火骤然熄灭,方昌伏在地上心有余悸地大口喘息着。贺思慕抬起他的下巴,望着他愤恨又恐惧的眼睛,嫣然一笑。

    “被你杀死的那些活人,死前也是这么想的。”

    方昌怔了怔。

    贺思慕松开手,漫不经心道:“天经地义?什么是天经地义,对你有利的便是天经地义?”

    “恶鬼怀有这世上最强烈的欲望。姜艾爱财,晏柯恋权,关淮贪生,而你生前屡试不第,渴求功名。恶鬼若无法度,欲望若无限制,便是这世上最不可见底的深渊。”

    方昌沉默了许久,伏在地上道:“是方昌短见了。”

    贺思慕回过身去走到桌边,轻巧地坐下拿起茶杯,在手里慢慢地晃着。她不知他这服从有几分真假,不过她一贯也不是个以德服人的君主。

    贺思慕摩挲了茶杯一会儿,突然问道:“方昌,你死了多久了?”

    方昌愣了愣,答道:“启禀王上,五百多年了。”

    “还记得活着是什么感觉么?比做鬼如何?”

    “活着的感觉……记不太清了。”方昌苦笑了一会儿,道:“对死的感觉倒是深刻。”

    “死亡不就是瞬间的事情么?”

    “不是,王上。臣看来死亡十分漫长。从臣初次应试不第开始,臣就开始缓慢地死去,死去的速度依次而倍增。我最后死在赶考路上时,那并非死亡的开端,而是死亡的结束。”

    贺思慕沉默着,风从窗户的间隙吹进来,吹得灯火摇曳,屋内的光线明明暗暗。

    有道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她开口说道:“你走吧,最近别来打扰我。”

    方昌行礼,起身离去。

    贺思慕从怀里拿出那颗明珠,看了好一会儿,仿佛想从这颗明珠里看到什么答案似的,她突然笑起来道:“管他呢,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顿了顿,她简短地唤道:“晏柯。”

    她右侧一阵青烟飘过,便有个黑衣男子出现在烟雾中。那男子二十七八的模样,身材高大,脸色同方昌一般苍白。他剑眉星目,五官坚毅如刀刻,紧紧抿着唇,看起来不好相处的样子。

    鬿鬼殿主,鬼界右丞,晏柯。

    “王上。”晏柯微微俯身,行礼道。

    贺思慕皱眉斜他一眼,晏柯便直起身体,改口道:“思慕。”

    三百多年前鬼王身死,主少国疑叛乱四起,姜艾和晏柯两位殿主助贺思慕平叛。如今四海升平,这两位已经是鬼域的左右相。

    这是鬼界仅有的两个,可以唤贺思慕本名的恶鬼。

    贺思慕指着旁边的椅子,巧笑倩兮:“阿晏,坐啊。”

    这位年轻的鬼王总是喜怒无常,说翻脸就翻脸,二十四鬼臣在她面前无一不战战兢兢,便是晏柯和姜艾也十分谨慎。

    但通常情况下,贺思慕若唤他晏柯,他们之间就是君臣。贺思慕若唤他阿晏,他们之间便是朋友。

    晏柯稍稍放松,紧抿的唇柔和了点,走到贺思慕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阿晏最近很忙罢?姜艾一贯不爱管事,鬼域的大事小情怕是全要你处理,辛苦了。”

    始作俑者贺思慕嘴上这么说着,笑容却轻松,显然对此毫无负罪感。

    晏柯皱着眉望向她,道:“你这次又要休息多久?”

    “半年吧。”

    “半年?鬼域是什么样的地方,王上再这般懒散,怕是要压不住那些蠢蠢欲动的心了!”

    贺思慕目光灼灼地望着晏柯,她眼中含着些复杂的情绪,似笑非笑看不分明。

    “我何曾压住过?我不是向来杀光了事?他们一日赢不了我,便要服我一日。”她摆摆手,阻止了晏柯的说教,道:“我记得顺州是你的辖区。”

    “是。”

    “我要找游魂,天元五年八月在顺州古邰死于非命的人中,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