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一件男士外套便搭在了我的身上。

    江盛景的声音毫无波澜:“穿上。”

    这要是在以往,我可能又要联想十万字“被迫害”小作文,嘲讽一波江盛景的撩妹套路,再义正言辞地将外套扔回去,但今天不一样,我看得分明,他是真心在为我家的事而担忧,如果我还猜疑他、腹诽他,那便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想到这里,我说了句“谢谢”,将自己裹进沾着咖啡香味的外套里。

    江盛景像个腿部挂件似的跟着我走到住院部楼下,我有心提醒他:“你还不回去吗?明天公司还有事要忙吧?”

    “你陪夜。”他耸耸肩,“我陪你。”

    我不傻。

    我听得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四舍五入就可以等同于表白了。我很急,扯下还带着温度的外套,递过去给他:“江盛景,是你自己说的——以前的事都翻篇了。”

    他接过外套,又重新帮我披上:“我知道,现在是新的一篇。”

    时间仿佛定格。

    我完全无视了身边那些步履匆匆的医患,脑海中唯有江盛景的声音。

    这是,新的一篇。

    *

    我没有再催促他离开。

    腿长在他身上,他一心要留在医院虚耗生命,我又能说什么?我放好他的外套,轻手轻脚走进病房,我妈没醒,我将买来的矿泉水和生活用品放好,这才出去找人,没想到,那口口声声说要“陪我”的的家伙已经服务台和值班护士打成了一片。

    年轻的姑娘们笑得正欢,目光像针头般扎在面前高挑帅气的男人身上。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我快步走到江盛景身后咳嗽数声,他过回神,在护士们诧异的目光中,与我一起走向病房休息区角落里的座位。

    起初的半个小时,我挺煎熬。能聊的话题不多,翻来覆去不过是“这几年你在国外怎么样”“同学会过后还有和他们联系吗”“你之后是不是打算接手江氏”之类的问题,间或夹杂着我发出的那一句“真的吗,我不信”,搞得跟个人访谈节目似的。

    后来我实在没招了,索性跟他聊起情侣盲盒新项目的设计思路。在我的印象里,一般的公司高层只会关心产品市场和销量,绝不会对某一款玩具、某一个卡通形象的设计细节感兴趣,可万万没料到,提到潮玩设计,金融专业的江盛景却像如数家珍般打开了话匣子,给我提供了好些不错的点子,我们一拍即合,决定在玩具包装纸盒上玩点新花样,最后还给这系列产品起了个名字,叫做“佳偶天成”。

    我大逆不道地拍拍总裁的肩膀,说你这个小伙子很有想法。

    江盛景也和我打趣,说这一单的提成他得拿走一半。

    气氛莫名其妙好转许多,我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涂涂写写,看着一点一点完善的设计草图,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提前做过功课啊,连盲盒的生产流程都这么清楚……”

    他没有否认:“毕竟,我现在是飞虹创意的负责人,必须得熟悉每个项目的所有流程。”

    “哈,你们总裁圈已经内卷成这样了吗?”

    “是啊,不然怎么服众?”

    我笔尖一顿,忽然想起来江盛景虽然是江氏的继承人,回国后却没有直接去总部任职,而是被他母亲江岚打发到飞虹创意这样一个不怎么赚钱的子公司里,对外说是锻炼他,其实也是出于一种不信任吧?江盛景从小就心高气傲,能拿第一绝不愿屈居第二,肯定是卯足了一口气想要取得一番成绩,来向母亲证明自己……

    说到底,没有任何一个成年人能活的轻松,总裁也不例外。

    唉,还是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好。

    我想起包里的小浣熊干脆面,拿出一袋掰碎,撕开,撒上粉包摇匀,慷慨地与他分享:“要不要来一点?”

    江盛景不确定地看看我,犹豫了许久,才接下我手里那一小块面饼,矜持地放进嘴里,小幅度咀嚼,仿佛吃的不是什么廉价零食,而是某种精致茶点。

    我不由好笑:“你这样吃,简直是在暴殄天物。”

    他瞥了我一眼:“你说应该怎么吃?”

    我一本正经地回应:“当然是像以前上课时那样——偷吃啊!干脆面这种食物,只有偷偷摸摸的吃才香。”说罢,我拧紧包装袋口一通猛捏,将碎成渣渣的干脆面倒在掌心中,问江盛景要不要试试?

    他一怔,随即一抬手,大掌覆住我的手,将脸埋下来。

    我能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

    我能感觉到他柔软的嘴唇。

    我还能感觉到自己乱了节拍的心跳声……

    他捉着我的手腕,吃着我掌心里的干脆面,支起身子的时候,无意识地舔了添唇角沾到的调味粉,男人额前的碎发轻轻垂落下来,在漂亮的眉眼上落下一点阴影。面对“美色”,我呼吸一滞,捧着面条碎屑的手开始发颤:“这个……剩下这么多要怎么办?”

    江盛景试探着问:“我吃光?”

    说着,他又要俯身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