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到周围各家去提醒了一声,说是友邻为善,提醒大家早点去熟悉场地免得出错,周围的乐坊这会儿全都已经出发,连蹭个车也蹭不上。
李婶儿没法子,跑了半条街,到街中的骡马行去租车,骡马行的车居然也都没了。
等她终于找到一家有车的骡马行,对方开口就是市场价的三倍,咬得死死地不松口,她只能大出血了一回。
待姑娘们坐上了车,一行人紧赶慢赶,她自己的那辆马车也不知是哪里出了毛病,车轮子跟方的似的,这一路赶来,颠得她头昏脑涨,骨头架子都要散了。坐了一辈子车的人,下车就吐得天昏地暗,差点没背过气去。
此时,旁边几个班主嘀咕了起来。
“哎,听说没有,杜家好像又入选了一个节目,说是放在最后压轴。”
“是吗?我听说,是个什么新形式,小爵爷前两天还带着三个主演进了府,说是要府上的人配合。也不知道是什么金贵歌舞,还用上了爵府的人。”
“谁知道呢?我只听说她家之前入选的歌舞,用了火金姑做纱灯,唉,我怎么没想到!”
听到这话,李婶儿心里终于舒服了一点。
用火金姑,哼,看你们今天能用那堆死虫子做什么?
望月楼上。
老太君虽早已到了古稀之年,却依然精神矍铄,坐在席间,腰背挺直,比年轻人还精神几分。她周围是各家的贵妇,此刻正喝茶聊天,偶尔看一眼下面的歌舞,也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惊呼。
贵妇们被吸引了注意力,看了眼楼下。
场地里为了人们能看清歌舞,竖起了十来个大灯柱,每个灯柱上燃着二十几根蜡烛,为场地提供光线。
此刻,灯柱熄灭了大半,场地里晦暗不明。
杜家舞姬在黑暗中悄悄登场。
先是一点幽光在场地中央亮起,接着,衣袂摩擦声起,场地里突然星星点点,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光点。
乐声飘入,那闪闪的光点,竟然在场中舞蹈起来。
人们这才发现,发光的,竟然是舞姬身上的舞衣。
尤其是居中的主舞,一条纱裙,缀满钻石般的光点,舞裙飘飘,竟似天上仙女,悠然从银河出浴,带起了满身的璀璨星光。
整个望月楼广场都沸腾了起来,人们争先恐后地站起身来,想要一睹仙子的美态,就连望月楼上,贵妇们也都倚到了栏杆边,盯着楼下的美景。
李婶儿看着场中的绝美舞蹈,耳边都是其他乐坊主的钦佩赞叹,她吃了一半的桔子咕噜噜滚在了地上,“这是……怎么会这样?”
没想到偷鸡不成,杜家的歌舞反而更加出彩了。想起今日的“事故”,她的心里禁不住冒出一阵凉意。
这个杜如芸,不好惹……
此刻老太君的椅背上,伏着一个俊俏的年轻人,一脸笑嘻嘻地在她耳边轻声抱怨:“我的好奶奶,之前那些歌舞,您都看了多少年了,早就腻了吧?您看看现在这个怎么样?”
盛老太君斜了这重孙一眼,“站没站相!再怎么不好看,也是你爹的一份心意。现在这个就是你心心念念了几天的节目?”老太君低头看了一会儿,评价道:“是还不错,有新意。”
杜家歌舞得了夸奖,盛瑾瑜倒是高兴,像是这歌舞是他排的一般。
老太君心不在歌舞,她看了两眼便把年轻人拉到身前:“你那‘朋友’,还憋着气哪?”
“那当然了!”盛瑾瑜说到好友,赶忙拖了个脚凳坐过来,拉着奶奶的手小声抱怨:“堂堂一个大梁皇子,竟然被他父亲和兄长逼到乐坊中去学艺,这像话吗?分明是他兄长排挤……”
老太君手指一紧,谨慎地看了看四周,这才低声斥道:“少胡说!记住,他那是一片孝心,要亲自学艺给他父皇祝寿!大梁皇室的事儿,你别在中间掺合,咱们乐国惹不起!”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盛瑾瑜自知说不过,赶紧打住,又开始给老太君做预告:“您看节目,看节目,后面还有好看的呢!”
说话间,楼下歌舞几轮转换,已到了尾声。
远处突然飘来了一阵清脆的铃声,铃声虽细,却直入心间,瞬间抓住了人们的注意力,连老太君都忍不住挺身朝楼下看去。
轻柔的童音和着清脆的银铃声,自空中慢慢浮现:“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1】
一身粉红锦衣的小女孩登场了。女孩娇憨,在场地里模拟出各种顽皮之态,活泼地在舞姬之间绕来绕去。
“哟,瞧瞧这孩子,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老太君来了精神,指着场中的女娃回头:“我从小就不爱女红,总是偷跑出去玩,为此,不知道挨过多少骂!”
一旁陪坐的夫人们都笑了起来。
歌舞间女孩被伴舞层层围住,消失在纱衣软袖之下。
曲调悄然改变,一曲《北方有佳人》悠然响起,不同于传统唱词的清亮,此刻的歌声轻柔慵懒,略带沙哑的声线,仿佛一片羽毛,轻轻搔在人们的心尖上。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2】
围在一起的舞女们,如同鲜花开放般向外弯腰挥袖。人群中央,小女孩已不知踪影,刚刚及笄的少女露出秀丽的面容。那容貌,竟与老太君有七八分相似。
突然间,战鼓响起,广场一边的幕帘后,涌出无数兵甲,楼上的贵妇人们忍不住惊叫起来。
“诸位莫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