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笑一声:“瞧瞧,这是哪里来的流浪狗。”

    卫护身体动了动。

    温眠扯起嘴角,一字一句:“真可怜。”

    卫护唰地抬起头,浓重如墨的眼死死盯住温眠。

    温眠可不怕,瞥了眼地面,她蹲下身:“堂堂卫家大少,将来有爵位要继承的人,如今怎么这么可怜,孤苦伶仃在这儿淋雨?”

    卫护沉默不言。

    “发生什么悲惨的事了,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现场寂静,卫护还是不开口。

    温眠只能装模作样的猜:“我想想,没钱了?和你爸闹翻了?被赶出来了?”

    “还是,被卫家除名了?”

    卫护:!

    被赶出来和被除名,听起来意思相近,但含义大有不同。最起码今天以前,卫护敢大大咧咧和他的狐朋狗友说他又被他老子赶出家门了,却不敢说他被卫家除名了。

    除名以后,他就再也不是卫家人。

    卫护这次终于有了反映,把额前滴水的发撩开,他冷笑:“你在我家装的监控还没拆?”

    “啊,”温眠惊讶,小心捂住口,演技只有一颗星,“我竟然猜对了?怎么办,你真的被赶出来了。”

    卫护望着眼前的人,前一秒还在惊讶,后一秒就变了个脸:“真可怜。”

    又是这三个字。

    卫护捏紧拳头:“别逼我打你。”

    “我怕你?”温眠似笑非笑,从下往上打量卫护,“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好歹还有亿万遗产继承,你有什么?”

    低头,温眠凑近卫护耳边:“私生子的骂声吗?母亲出轨的证明?”

    “闭嘴!”卫护怒吼,温眠说话真的毫不留情,一字一句戳人心肺,更何况,还提到了他的母亲。

    关于母亲的记忆虽然不多,但卫护知道,他妈是爱他的。

    昨晚他又被卫父叫回了家,和以往一样,没说几句就吵了起来,一夜过去,他正准备去上学,没想到又和卫嬴起了冲突。

    卫嬴是他后妈生的儿子,与他同父异母,向来不对付。

    这次矛盾爆发后,他和卫嬴打了起来,卫嬴那个不中用的,没挨几下就要死要活,把卫父气的不轻。

    直接带着他去做了亲子鉴定,拿着新鲜出炉的报告书拍他脸上,告诉他他不是卫父亲生的,卫嬴才是。

    他就是个冒牌货,所以以后在家里要学乖,别动不动就发脾气。

    卫护也是今天才知道,他不是卫父亲生的,而他的父亲,却早就知道他不是亲生的了。

    卫父说这话时没避着卫嬴母子,当时卫嬴看卫护的表情,就和温眠刚才说的话一样。

    眼里明晃晃的“真可怜”三个大字,讽刺又真实。

    “啧,说起来,我记得你爸当初好像是靠你妈发的迹,你爸中产阶级,你妈是财阀世家。”温眠却又开始聊其他话题,“当初南省那一带有难,你妈捐了很多钱,几乎掏空了半个家底,为此赢得了一个帝国爵位。”

    “现在看来,这个爵位以后要落到你弟弟头上了。你说是吧,卫护?”

    卫护狠狠闭上眼,他不甘心。卫父让他学乖,说只要乖乖听话,就会供他读完大学。

    可他的自尊不允许。

    既然不是卫家人,那就不花卫家的钱,他嘴硬犟了几句,卫父当场把他除名。

    “不过说起来,除了爵位,还有遗产吧。”温眠声音幽幽传来,带些明目张胆的蛊惑。雨声很大,偏偏卫护听得一清二楚。

    “你猜猜看,卫家现在的家产有多少是靠你妈妈得来的?你妈妈去世后留给你的遗产,估计也会被你爸一并转给你弟弟吧。”

    “啊,真可怜。你什么也没有。”

    砰!

    卫护一拳打向墙壁,这次却没再叫温眠闭嘴,他狠狠喘着气,脑子里千回百转。

    冷静下来后,他终于发现卫家这个泥潭里,还有很多谜底等着他去解开。

    “你想要什么?”卫护哑着声音问道,他不是真的神经大条,温眠知道这么多隐秘的东西,必定有她的图谋。

    “看你笑话啊。”温眠起身跺了跺脚,泥水溅到卫护腿上,“卫大少今晚住哪儿?明天又何去何从?”

    没人说话。

    少顷,卫护轻声说道:“你的提议,我同意了。”

    “什么?”

    “你的提议,你说,让我做你的跟班。”

    “哦,可你上次拒绝了我,我之后是怎么说的?”

    卫护想了想,惊讶地发现温眠那晚说的话他还记得:你下次来求我的时候,记得卑微一些。

    卑微一些。

    卫护嘴角扯出一抹笑,终究懂了温眠的意思,他抬起头,任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庞:“我求你。”

    他说,语气麻木,像落难的龙骑士:“求你,让我跟着你。”

    雨还在下着,似乎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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