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叠叠的红色床幔,垂下红色的流苏结,满眼的红满堂的喜庆,让人都忍不住高兴起来,可见布置的人十分用心,比小姐上次跟表少爷结婚的婚房好看多了。
严怀音微微抬了抬发酸的脖子,因为盖着红盖头,视线便落在脚上的红绣鞋上,低声道:“采苓,我有些口渴,倒杯水给我。”
采苓低声道:“我刚才就怕小姐口渴,找了一遍,只有酒,没有水,门口走廊上有下人在,要不我出去要一杯?”
“那算了吧。”
“那小姐您忍忍吧,喝了水,口红花了就不好看了。”
严怀音顿时就哼了一声道:“我不喝水又不是为这个。”
“那你为什么不喝水?”采苓马上接嘴道。
严怀音被她这话一噎。
一声低笑突然在房内响起,采苓转头,这才发现正主来了,忙行了礼叫了一声姑爷。
薛善朝她挥了挥手,采苓便低头出了新房。
严怀音微微抬头,头盖下面缀着的穗子微微作响,穗子下面的一双皮鞋走出了视线,不一会儿又出现在她眼前。
薛善捏着手中的玉如意,手指摩挲着冰凉的白玉,心跳声砰砰直跳,渐渐的手甚至有些发抖,他忙伸出左手握住有右手,深深呼吸了一下,伸出玉如意挑开了红盖头。
上一次结婚,庄森延在外面应酬到很晚,没想到这次薛善会这么快就回来,严怀音正奇怪,忽然眼前一亮,她下意识眯了眯眼,抬眼看见薛善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柄玉如意,玉如意头上挂着红盖头的一角,将落未落的样子,他则双眼如墨,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他穿着红色的长袍马褂,上面绣有祥云图案,看起来十分高大,眼睛里映着跳跃的烛光,还有灼人的热意。
严怀音也不知怎么,心头忽然一跳,脸上就热了起来,然后砰砰地心跳声传来,她侧了侧脸,手指绞着裙子的带子。
他记得那时候她出嫁是在深秋,上卿赵鞅最宠爱的嫡女出嫁,特意请了国君身边的太史占卜,选了天气晴朗的好日子,他站在城头上,确是难得的艳阳天,就是风大了些,她穿着一身厚重的红色直裾深衣,裙角翻飞,侍女扶着她上了高高的迎亲车,周边乌压压的人,全是接亲队伍,迎亲车上的旗帜猎猎作响,上面写着一个代字,父亲很满意代国国君对婚礼的重视。
她扬起头,鬓边的碎发吹到眼睛里去,她却往城墙上望了一眼。
此后一别,山遥路远。
他只觉得风吹了眼睛,有些发疼。
此时此刻,在这没有风的静谧的新房里,薛善却觉得他的眼睛仍然有些发疼,他压抑着缓缓的吐出呼吸,转身放下手中的玉如意和红盖头,压下翻滚的情绪,伸出一只手,对她低声道:“阿音,我们喝合卺酒吧。”
她抬起头,慢慢伸出手,把手放进他的手里,她被他手心里滚烫的热意烫的微微一抖。
他牵着她的手走到圆桌旁坐下,端起红瓷描金的酒壶,倒进了桌上摆着的匏瓜里,匏瓜剖成两个瓢,红线连柄。
他端起两个瓢,把其中一个递给她,她疑惑着接过来。
他低声道:“合卺酒源于周代,两人同饮一卺,连为一体。”
她对上他眼里的深意,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忙垂下眉眼低下头。
一股淡淡的酒香掺杂着水果的清香飘进鼻子里。
耳边传开他的声音,声线压低了有些诱人:“这是果酒,不醉人。”
“这是醴酒,不醉人。”她婚前的那晚深夜,他拿着一壶酒来她的宫室找他,他知道她不喝酒,他拿着搀有缥酒的醴酒,对她如是说,她如愿醉了,他偷偷的第一次亲了她。
当时她红扑扑的脸蛋就像现在这样,诱人极了。
惊起谪仙春梦,把酒何人心动。
两人同时低头喝尽了瓢里的酒,映着明晃晃的烛光和彩灯,她仿佛已经有些头晕了。
他却又牵着她走到窗户下的桌前,桌上放着两张结婚证书,描金鸾凤的金纸,上面介绍人证婚人统统都在上面盖了章,只差他们俩的印章了。
本来刚才举行完仪式就应该在外面签这龙凤书的,可是他更喜欢两人私下里来做。
他们各自取出印章盖了上去。
他看着结婚证上两人的名字,笑了。前世今生,名字变了,人却终是走在了一起,他低声轻轻的念道:“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这是诗经里面晋地的一首汉族民歌。
今夜究竟是啥夜晚?遇这良辰真快活。要问你啊要问你,拿这良辰怎么过?
他伸手揽住她的肩头,眼睛凝视着她,好像在问她,拿这良辰怎么过?
爱意昭昭,不言自明。
严怀音只觉得脸上又红又烫,有些头重脚轻,刚才她盖章的时候头就有些晕,手微微发抖,生怕盖花了,她靠在他怀里嘟嘴喃喃道:“不是说不醉人吗?”
薛善听后不由薄唇一弯,低笑了一声,弯腰勾住她的双腿,将她抱在床上坐下,蹲下身替她脱去龙凤绣花鞋。
她只管笑眯眯的看着他,眼神迷离,显然是醉得糊涂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