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湿润。
陆子言将车停在大门口。
天气转凉了,他穿了一件墨绿色的飞行夹克,少年火热的胸襟大张着,浅灰色的卫衣隐隐露出。
他靠在酷炫的摩托车身上抽烟,大门口的探照灯,将他脸部凌厉的线条勾勒的清晰透亮。
许宁北走近他,他将手里的烟蒂扔在地上,脚尖轻踩,将它碾灭,顺手从反光镜上拿了一顶粉蓝色的头盔,替许宁北带上。
扣子在清脆的吧嗒声中扣紧,伴着他温柔的问话:“头盔刚到货,喜欢吗?”
许宁北点了点头后,伸手过来抱他,身子后仰,与他四目相对:“等很久了吧?冷不冷?”
他利落地将她拎到了车上:“冷!所以待会儿你要抱紧我!”
陆子言常说,摩托车让他感受了灵魂,风与自由。汽车驶去目的地只是结果,而摩托车享受的是在路上。
就像此刻,他带着她从坡道俯冲,速度将身体细胞里的恐惧燃烧成激情,狂野的叫嚣,顺着风飘向不知名的未来,带走了烦恼,不快乐。
摩托车很快笔挺挺地停在了涌城刑警大队家属院老楼前的过道里,夺目而突兀。
许宁北拉着他的手,安静地站在周长林家门口,敲了敲门。
等回应的间隙,她下意识的回了头。
对面的一户,门厅依旧清冷,防盗门年久失修,门板已经锈迹斑斑。
“北北到啦。”恍神间,眼前的门开了,周长林单手抓着报纸,探头出来:“子言也来啦。”
礼貌回应后,他们跟在周长林身后进了屋。
甫进屋子,熟悉感铺面而来。
六岁那年,父亲因公殉职,她与母亲相依为命,本以为生活艰难但总归一如既往。
成年那天,母亲一反常态给她买了蛋糕跟鲜花,她很兴奋,但同时也很惶恐。
隔天,母亲留了一封诀别信从她的世界消失了。
她的惶恐不无道理。
母亲信中说,孩子长大成人,她不想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她要去追求自己的人生。
彼时,许宁北正备战高考。
周长林作为父亲的战友,退伍后,又作为同入职涌城刑警大队的同事,他很有担当的,在跟妻子张慧晴商量后,把许宁北接进了周家,开始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这一住就住了好多年。
可讽刺的是,她的家,实际上,是过道之隔,那个半废弃的宅子。
许宁北不着痕迹的笑了笑,弯腰从鞋柜里找拖鞋,目光触到了前方鞋柜底部露出的半截手工皮鞋的鞋头,她换鞋的动作停了停。
从皮鞋年轻休闲的造型判断,这鞋应该是周赫南的。
他是周长林的儿子,比许宁北大了六岁,是名外科医生,今年是他入职涌城人民医院的第二年。他很忙,时常需要去外地进修培训,许宁北没记错的话,他这次出差大概已有两月之久。
陆子言换了鞋,先经过厨房,与张慧晴打了招呼,随即拎着伴手礼去了客厅,找了长辈感兴趣的话题与周长林畅谈。
许宁北则去厨房给张慧晴打下手,将出锅的饭菜一盆一盆的端去餐厅。
菜肴很丰盛,跟这场家宴一样,大概率都是因为很久没有回家的周赫南。
“北北,帮忙喊下南南,下楼吃饭。”张慧晴最后端起砂锅,跟正从外面进来的许宁北说话。
她点了点头,走到了楼梯口。
正巧,周赫南趿拉着灰色的拖鞋从二楼下来了。
他大概是刚洗过澡,身上穿了一件宽松的灰色家居服,头发半湿,凌乱的盘在头顶。
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在许宁北身边停下片刻。
她低着头,用一如既往怯懦的声音通知他:“吃饭了。”
周赫南点了点头,单手插在裤兜,气定神闲的从她身边经过,一句谢谢,混着沐浴露的清香朝她飘了过来,在她耳边弹了两下,就晕散在空气中。
她苦涩一笑,默默站在他投下的阴影里。在周家生活的这些年,她其实早就习惯了,眼前这个人,成日扑棱着洁白高贵的羽毛如贵公子一般在人间嬉戏,而她不过是一个灰头土脸的烧火丫头每日缝补着难看的绒毛在泥沼里艰难求生。
但有一点,她好像走在了周赫南前面。
张慧晴替大家盛好汤,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