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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疾苦多过富足,宫中更是九层垒土,小宫女的日子恐也是艰辛。
其实,闵以臣这次进宫,新奇多过热衷。
他不过是想来看看人间最繁华的地方是个什么模样,若真让他在太医院听皇帝与后妃们无病吟病的过一辈子,他是宁死不肯的。
他宁愿背上药匣子,去贫苦地施医,编纂医书。
说要考太医院,不过是应付家里头罢了,他若真想考,现在已经是她口中的闵小太医了,何须等明年再碰运气?
在今日之前,闵以臣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一夜之间,他两次见到这个小宫女来求药,头一回让他意识到,这宫中除了皇帝与后妃,更多的是像她一样卖身进宫,用不起药,看不起病的宫人。
他何须非得矫情的去贫苦地施医呢?
思绪一时来得汹涌,又不讲道理。
闵以臣讶然自己草率的推翻早就立下的志愿,还叫这个冲动的念头占据了上峰,忍不住说出了口:“以后每隔五日我都会进宫帮老师值夜,直到明年考上太医院,你有需要,就来找我。”
小宫女欢呼的跳起来,惊得鸟儿从树梢腾起,在他眼前抖下莹白的细屑。
落在脸颊,钻进脖颈,清清凉凉的。
片刻前的天人交战有一方不战而胜了,闵以臣笑望小姑娘一路跑远,才想起来又忘记问她姓名了。
不过,也不打紧,等他正式入了太医院,有的是机会。
顾时茵是真的开心,不是她以后随时都能讨到药了,而是为这一世,闵以臣会再次碾压太医院那群庸医,成为大周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太医令而激动。
激动之余,顾时茵没有丢掉脑子。
她带着的前世的记忆重生,是违反伦常的存在。
蜉蝣岂能撼树?
她最担心的是她最后还是会像前世一样的下场。
房蓉蓉与蒋静的死算是她向这一世试探的伸出爪子,事实证明,这一世的事未必不能改变。
但闵以臣的出现让她高兴之余,也意识到,她在改变的同时,今世的一些轨迹也在悄然的发生变化,未必与前世完全重合。
至少,前世的闵以臣是在太后回宫之后才入宫做的太医,如今他出现在宫中的时间竟是提前了四年。
那是否意味着,其他人也会提前出现,比如,顾珍珍。
13. 世子殿下一定是太寂寞了……
今日雪晴,卞绍京雷打不动的在亭子里卖惨。
他这份为求荣华富贵锲而不舍的执着,倒还叫顾时茵打心眼里佩服,比起在这装模作样,这份执着若是能用到正道上,上辈子也不至于连皇椅都没捂热就成亡国之君了。
顾时茵走到亭子里就收起了严肃的表情,换做好奇懵懂的小宫女。
字还是那么丑,好奇懵懂的小宫女都看不下去了,暗暗翻白眼。
没有人教,不代表不能自学。多少起于行伍微末的人学有所成,难道都是靠进太学栽培么?
顾时茵怀疑,这些本书卷摆在这里,他可有翻过哪怕一次?
她都替这些书不值,落到到他手里,成了摆设不说,还得跟着他风吹雨淋,受潮发霉。
顾时茵忽然有点庆幸自己上辈子早早就死了,若是真跟了这么个男人,还不如被活埋呢!
顾珍珍与他,两人才是真‘般配’呐!
今日份的‘请安’以小宫女的一声轻嗤结束。
顾时茵可不想在卞绍京这浪费一刻钟,她还要去给卞景春送饭呢。
今日御膳房有鱼汤,可鲜美了呢!
顾时茵骄傲的晃晃小食盒,告退都懒得说,扭头就走。
卞绍京见小宫女今天走的这样急,忙不迭从暖和的袖笼里伸出手,把人拉住。
昨夜下雪时,他已经睡着了,今早天寒地冻的,他委实不想离开被窝,可乳娘定要他出来,说父皇有可能会来赏雪,他这才妥协起床。
他记得启蒙的先生说过,文豪才子在这样的时候都会诗兴大发,留下传世名句。
他坐在亭子里,眼看哪哪都是白,绞尽脑汁也想做首诗。
万一父皇来了,正好念给父皇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