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见状,泪水又决了堤。
可她不敢扰到刘洪安的医治,便用贝齿咬住下唇,压着低低的啜泣声。
眼见她都将樱红的唇瓣碾得泛白了,陆时琛别开视线,状似无意地问起:“小厨房的药可煎好了?”
——药是刘洪安方才吩咐下去的,有止血化瘀之效。
回到涵清园之后,褚宁便一直陪在陆时琛的身边,又如何能知小厨房的情形。
她无措地站起,指了指屋外:“那、那我这就去看看……”
待她走后,刘洪安一边为他处理伤口,一边笑道:“侯爷是不想让夫人看到您现在这般模样吧?”
现在的陆时琛,半身血污,狼狈至极,全然没了往日的清贵。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可年轻的郎君在心仪之人面前,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闻言,陆时琛微不可查地蹙了眉,他侧眸看向刘洪安,下意识地想否认。
可将要出口的话却堵在了喉间——
他支开褚宁,是不忍她看到这血腥的场面。
是怜惜。
但也确实,有几分的不自在,还有几分的不情愿。
——他并不想将这样的一面暴露在褚宁面前。
可究竟是为何呢?
他却无法笃定了。
或许是他因为戴惯了面具,便没办法和她坦诚相待。
又或许,真如刘洪安所想,他心底藏着别样的心思。
纷乱的情绪在心头交织。
陆时琛手扶眉骨,深深地闭了闭眼。
一时之间,永乐坊舍身相救的场景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
他愣了下,倏地睁眼,低头看搁在膝上的右手。
半晌过后,无奈地勾起了唇角。
他应该承认吗?
——这具身体里,篆刻着对褚宁的情意。
但前世,裴简分明对他说过:“陛下与那位褚氏女之间,并无过深的瓜葛,陛下当初娶她,也不过是为了摆脱先帝的赐婚……从始至终,都是利用罢了。”
真的只是利用吗?
时至今日,他还能相信裴简的那些话吗?
他笑褚宁被篡改了记忆。
可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那些旁人说道的、他的过往,究竟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第20章 答案
第20章
褚宁到小厨房的时候,药刚刚煎好。
看着缓缓浇注在青花白釉瓷碗之内、粼粼波动的汤药,她上前两步,道:“让我送过去吧。”
怕她被滚热的汤药灼到,下人忙找了个承盘将瓷碗装好,道:“夫人小心,莫要烫着了。”
于是褚宁便捧着承盘,小心翼翼地将药带走。
从小厨房到东间的距离并不算远,等她再回去时,陆时琛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正背对着她在换衣服。
——因为右肩受伤,他穿衣的动作并不算利落,素绢中衣便松松地垮在腰后,露出挺阔的肩背。
肌理紧实,看玉山巍巍,自有丘壑。
听到身后的动静,陆时琛稍稍侧首,冷声道了句:“出去。”
褚宁脑子一懵,便听他的话,乖乖地转过了身。
可抬起脚往外走了两步,她蓦地缓过神来——
他们不是夫妻吗?
夫妻之间,好像也不用避嫌吧?
褚宁脚步一滞,怔怔地回过首看他,软着嗓子道:“夫君,是我……”
所以别赶她走了。
这个时候,陆时琛也已将衣服穿好。他眉头微蹙,看了她一眼,随后又收回视线,继续慢条斯理地绁着腰侧系带。
见他单着手略显笨拙,褚宁忙将承盘搁到一旁的黄梨木镶嵌螺钿桌案上,上前两步,伸出手帮他:“夫君,你一只手不方便,还是让我来系吧。”
陆时琛本来没有令人服侍更衣的习惯。
但眼下,他右臂受伤,行动起来确实碍事。
所以对于褚宁此刻的相帮,他并没有推拒。
微微低头,看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小娘子,陆时琛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
他嗅到了她发间,那股隐隐浮动的馨香。
馨香盈满怀,丝丝缕缕地沁入心扉,在他的心间交缠着、蔓延着,几欲将他拽入深海……
陆时琛滚了滚喉结,呼吸紊乱地往后退了一步。
好在这时,褚宁也终于将系带绑好,颇有成就感地弯唇一笑,道:“好了,系好了!”
陆时琛不自然地别开视线,低低嗯了声。
心跳却还是躁动的、凌乱的。
——莫名其妙的一阵悸动。
“也不知道这药还烫不烫啊?”褚宁没发觉他的异常,喃喃念叨着,回身走向桌案,用手碰了碰瓷碗边缘,“咦,好像不烫了欸。”
想想也是,这都好半天了,肯定该凉下来了。
她把药端给陆时琛,“夫君,快趁热喝吧!”
陆时琛的视线在她脸上停滞片刻,到底是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汤药悉数入喉之时,唇上忽地一软——
褚宁踮起脚,将一枚蜜饯送到他唇畔,弯着眼睛盈盈笑道:“吃了这个就不觉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