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逑连语调都变了。可偏生周羽所言不错,皇家之中,亲恩最难得,若非如此,九皇子绝不可能发展成如今与太子分庭抗礼的地步。

    周羽不欲过多解释,只道:“是否荒谬,殿下可自行裁决。草民的意思是,殿下若要登顶,唯一的障碍便是九皇子,而拔除九皇子的势力,夺其性命不可取,殿下应当攻心为上。”

    上官逑眼神暗了下来,低声道:“那先生,有何计策?”

    周羽至此,才在上官逑面前敛了神色,随后便跪了下去。周羽伏首在地,冰凉的地面沾着他的发,寒入衣间,他道:“九皇子今夜和昨夜皆不在皇宫之中,此事,殿下可知?”

    一语毕,激起千层浪。

    而此时,初璃与秋朔正于一处僻静的茶楼里叙话。

    “什么?你说九皇子邀你同游?”秋朔颇为讶异地睁大了双眸,向来淡然的他面上能为着此事现出这般神色,也属实是不易了。

    初璃坐在椅上,“是”一字还未说出口,身旁的玲秋便替她答了。

    玲秋一脸痛心疾首,道:“是啊,奴婢本以为是殿下您对我家郡主心可昭月,可谁曾想竟来了个九皇子。那九皇子登门拜访,丝毫便不在意郡主的疑虑,还说什么恭候。”

    玲秋叹出一口气,又道:“皇家之事本就难言,何况这九皇子如此蛮横,郡主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奴婢还听说,那九皇子的脾性极差,动不动就杀人呢,也不知日后郡主与他同游,会被九皇子逼迫成什么样子?”

    玲秋几乎是痛呼了,道:“我家郡主清白之身,如今及笄之年,便要被九皇子……”

    “咳咳。”初璃实是听不下去,便出声制止了玲秋,道:“随意编排皇子,你好大的胆子。”

    玲秋趁着初璃未转过视线,俏皮地眨了眨眼,只道:“是,郡主教训的是,奴婢谨记。”

    秋朔自从初见玲秋,见识过玲秋的性子后,如今倒也能见怪不怪,只瞧着初璃,道:“所以,你邀我前来,便是听你诉苦的?”

    “并非。”初璃看了玲秋一眼,后者会意,退至了门外。

    眼见着那门被人关上,初璃这才开口,道:“我只是觉得,前有紫干被盗,那盗剑之人本就在暗处,现又有皇权相争,波及我便算了,我怕你会遭人惦记。”

    秋朔正视着初璃,道:“我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无碍的,你何需这般谨慎?”

    “谨慎些总没有坏处。”初璃说着,眸间显出一抹异色,那异色显出的同时,她与秋朔所处之地被无形的屏障所笼罩,周遭一瞬间安静无比。

    初璃抬了指尖,双手相扣,碧色的法力自她掌心涌出,片刻后,她掌心浮现出一环佩,在空中泠泠作响。

    秋朔见状眉眼垂了垂,道:“幽兰环佩。初璃,唤此环佩太过耗费法力,你如今法力不济,唤它出来作甚?”

    初璃却是不答,在那声响褪去后,一手托着环佩,一手指尖绕着法力,带着法力的指尖轻划过那环佩的挂穗,只一瞬,那挂穗随着初璃的动作,掉落下一根极细的丝线来。

    初璃收了幽兰环佩,将那丝线从掌心拿过,道:“伸手。”

    秋朔不解,依言伸了一只手出来。

    初璃握着秋朔的尾指,将那丝线绕了上去。丝线绕指后须臾便隐于无形,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是?”秋朔不明所以。

    初璃解释道:“幽兰环佩认我为主,其挂穗可与我传音,我现下将这挂穗赠予你,若是日后遇到危险,你在心底默念三声我的名字,我便可借由这挂穗,出现在你面前。”

    秋朔收回了手,道:“你是怕有人会对付我?可是宵玉阁中记载,这上官朔的命数并无奇特之处,约莫至死也是闲人一个,你这般谨慎,倒是白费了你的法力。”

    初璃摇了摇头,道:“我也以为,宵玉阁的命数已定,似白璃,命数亦是单一,可现下九皇子邀约,白璃的命数有所偏颇,我不确定这命数的偏颇是否影响大局。若是影响了,那九皇子是帝王相,他的命数受影响,你也逃不了。”

    “原来如此。”秋朔示意初璃撤去屏障,又道:“只是此番,又叫你耗费了法力,近段时日,若非必要,你便别出手了。”

    “嗯,知道了。”初璃应道,随后便撤去了屏障。

    那屏障一撤,周遭又恢复了先前的些微声响,初璃瞧着玲秋仍候在门外,便趁着那间隙倚着扶手,侧了视线。

    视线遥遥穿过屋舍,落在东面。

    而东面的皇宫之中,施陵震惊地凝滞了神情,他几乎便要以为先前所闻皆是错觉,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殿下,说的是明洛画舫?”

    上官逸抬眼看了看施陵,未答,但那态度再明朗不过。

    施陵如同遭雷劈中般,片刻后退了半步,仍是不能置信。

    早些年玉贵妃喜好游湖,宫中亦有些去处,只是那些去处到底是稀少,玉贵妃便失了兴致。上官逸为讨玉贵妃欢心,便特意花重金请人制作了一艘画舫,便唤作明洛画舫。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