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澈威名远扬,秦正轩早有耳闻,但对韩澈了解更多还是在拜刘奉全为师之后。
县城生意太多了,常常要往城里跑,他养伤都没在家里待几天。刘奉全实在喜爱他这个弟子,索性要求他但凡进城就住在自己家里,方便指点武艺。
韩澈几岁就跟着刘奉全习武了,刘奉全差不多是看着韩澈长大的。传授拳脚时,这老家伙不时拿韩澈做榜样激励秦正轩,其实秦正轩心里是不耐烦的。
别的倒还好说。吃苦耐劳,稳扎稳打,精益求精什么的,男儿志气高嘛,学了一身本领自然是要用来杀敌卫国。嘉勇小侯爷年轻有为,文韬武略,大破北冽敌军,是大夏不可多得的将才。刘奉全把他比作.爱国英雄岳飞那样的人物,秦正轩勉强也听得进。
可是,最后韩澈为了振奋士气,亲手杀了最爱的妻子,还把她当做食物让众人分食......
不管刘奉全描述得多么叫人潸然泪下---实际上老家伙说一次哭一次,大约因为他心里也实在对那位不幸的少夫人充满爱戴---秦正轩却是不以为然的。
真到了非那么做不可的地步吗?
秦正轩觉得自己没经历过那悲壮凄凉的围城之殇,不好评论韩澈的做法。
他只知道,他的女人,他宁可自己死掉,也不会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二狗问:“秦哥,那位佟老爷去方家拜访,大哥当真不陪着吗?”
“不必我在场。那反倒显得是秦家逼迫方家拒绝似的。”
佟大人过来自然是为了挽救的,强行结亲再无可能,方夫人不但不会受到任何欺压,还会被好言好语地抚慰一番。佟老头再疼儿子,最看重的还是头上那顶乌纱帽。
秦正轩说到这里忽然醒悟,看了二狗和白子一眼,站起身来大步朝外走去。
二狗和白子不明所以,连忙跟上,“秦哥,你还是要过去陪着?”
“不。我去接巧菡过来。”几句话的功夫,秦正轩已出了大门。
他可没忘记大狗转述李淮和王松的话。他也没忘记刘奉全第一次见到方巧菡时的表情。师父确实说过,她长得酷似韩澈日思夜想的妻子!如果陪佟维毓过来的真是韩澈,那绝不能让方巧菡露面。
眼看就能甩掉佟家这门糟心又荒唐的婚事,他可不想再让方巧菡被更有权势的韩家纠缠。
……
佟维毓和韩澈找到方家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了,两人透过矮篱打量着院内。
院子不大,却收拾得清清爽爽。有树、有花、有菜畦,墙角还搭着鸡圈,一只母鸡坐在草堆里,警惕地看着来人。小厨房的烟囱已冒出缕缕青烟,阵阵粥香笼罩着小院,听得见砧板切菜声。
老柿子树下摆了个小方桌,一位身穿白衣的小少年正就着落日余晖读书。觉察到动静,他抬起头来,见韩澈一身官服,吓得把手中的书落在地上。
“这位可是方公子?”韩澈拱手行礼,温和地说,“冒昧前来,多有得罪。我等是京城国子监佟老爷家人,想见一见令堂。”
方书毅起身还礼,犹豫地看着韩澈。其实秦正轩接方巧菡的时候已经跟他说过,他就是被韩澈的威严气势给吓着了。
“方公子,让我们进去吧,”韩澈声音依然温柔,“放心,绝不是来逼婚的。”佟维毓也急忙堆起慈祥的笑容,冲着方书毅连连摆手。
方书毅定了定神,想起秦正轩交代的话,点点头。“噢,那就请进。”
……
出了方家已是暮霭沉沉了,佟维毓走到停靠着马车的村子口,扭头回望静谧的村庄,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世伯,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一直默不作声的韩澈开口了,“哪些大人明日会说什么,哪些大人世伯能争取帮腔,世伯回去后要连夜走动一番。”
佟维毓点着头叹气,“贤侄少年老成,老夫记下了。”
“也不必担心入不得城,”韩澈为佟维毓取来垫脚的矮凳,又撩起车帘,“拿我腰牌出示给守城门的兵丁,必然畅通无阻。”
“贤侄,你不一起回城吗?”
韩澈摇头,眼底闪过一丝幽光。
“小侄去县城,拜访一位故旧。反正明日也不必去府衙。”
第十八章
韩澈嘱咐两个衙役好好随侍,陪同佟家马车行了一段,至官道分叉处,与佟维毓告别,独自打马朝冀县县城驶去。
县城西南一角,有条不起眼的小巷,名叫玉案巷。巷内密集栽种着高大的青槐,落下的槐花几乎淹没了路面。
已是万籁俱寂的深夜,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的声音尤其清晰。韩澈下了马,牵着缰绳踯躅而行。残月在黑云间时隐时现,巷内并未悬挂任何灯盏,韩澈却准确地找到了宅门,敲响。
“爷回来了。”
瞬间就有人开门,显然是训练有素的侍从。韩澈点点头,并不说话,一人一马的身影迅速没入门后。
这是一所三进的宅院,宽大轩敞,屋宇华美。随着主人的回归,宅院一下子变得灯火通明。韩澈在正堂坐定,门口已跪了数名敛声屏气的仆人。
“爷用饭了没有?”领头的金管家小心地问,“算着爷今儿要来,厨房那里一直没敢停火,东西都是现成的,很快就得。”
“嗯,上次那几样就好。”韩澈答得很随意,“老金,等会儿用饭你陪着,叫他们都下去吧。”
“是。”金管家冲身后一摆手,那些人悄无声息地散去了。
“站住。”韩澈眼尖,指着最末的一个人影,“穿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