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从眼前飘过,方巧菡伸手接住。
她看着掌心。纤细的,属于孩童的小小手掌,包着金色小伞状的叶子,手腕处拢着的,是雪白的孝衣衣袖。
方巧菡捏住树叶,松手,任它继续随风飘落,无声地笑了笑。
缘分尽了,自然该形同陌路,随缘吧。
……
秦正轩一行被簇拥着进了村子,他眼尖,见粥粥摇头摆尾地缠了过来,连忙下马。
这畜生,让它跟着巧菡的,怎么跑这儿来了?
秦正轩抬头张望,终于辨认出那个已走远了的白色小身影。
是她。她走得并不快,可他却莫名感到那身影带着说不出的萧索。为什么独自离开?
“粥粥,回方姑娘那里去。”秦正轩贴着大黑狗的耳朵说了一句,见它委屈地看着他,又抚摩几下它的脑袋,“听话,嗯?”
粥粥喉咙里咕唧了几声,摇着尾巴跑开了。秦正轩再看向方巧菡,小小的白影绕过一株大杨树,消失在篱笆墙之后。
“师弟,看什么呢?”韩澈顺着秦正轩的目光远望,只看见大黑狗一路狂奔而去。
“没什么,”秦正轩重又上了马,“师父、师兄,你们不是说要来家里看看,这就到了,走。”
……
韩澈和刘奉全受到热情款待,到后来,连里长也听说了,慌忙收拾一堆礼品上门来拜,乃至又惊动了附近的几位乡绅,个个整衣肃容,来拜见有名的九门提督,把彭氏忙得脚丫子不沾地。
“妹妹!”方书毅放了学,一进家门就兴冲冲地嚷,“我听说村里来了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咦?妹妹?”
他钻进卧房,见方巧菡侧躺在床上,脸对着墙。
“……噢,你没睡着啊。嗯,也没发热,吓死哥哥了。”方书毅摸过方巧菡的额头,傻乎乎地笑,“一个人躺在这里做什么,也不嫌闷。对了我跟你说啊……”
方书毅继续叙述他听来的惊天大事,“……京城九门提督!抗击北冽的大英雄!原来昨晚来过的那个人真的是他!哎呀,昨天晚上我怎么就行了个礼便缩在一边低头盼佟老头滚蛋呢,早知道该多看几眼的。那可是威风凌凌的大将军啊!”
前一晚,方夫人只关注佟维毓说的话,知道女儿再不必嫁给病秧子冲喜,高兴得只顾着抹泪致谢,别的根本没往心里去。而韩澈只报了名字,并未说别的,所以她没什么反应。
见方巧菡不说话,方书毅拉着她的手道,“妹妹,我听说轩哥哥和韩将军结拜了兄弟!”
“……是吗。”方巧菡点点头,怪不得今天韩澈来了。这像是他会做的事。
“什么‘是吗’,妹妹一点都不激动!”方书毅做了个鬼脸,“对了,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刘师傅也来啦,妹妹,我们去轩哥哥家里好不好?他们家现在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谁都进不去!”
“呵呵,谁都进不去,你还要去?”
方巧菡下了床,拿起梳子和白色发带,麻利地绑好了左右两个小鬏。
她已经缓过劲来了。就算他在这里又怎样,横竖也和她不相干。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活着,才是一件美好的事。
“妹妹,”方书毅盯着妹妹,犹豫了半天,小脸涨得红红的,“我们过去,肯定他们不拦着。不管怎么说,你也是轩哥哥的、的……”
“从前的未婚妻。”方巧菡接过去道,“你忘了?这门亲事已断了,现在就算秦家有心,这个时候也是不能续上的。”说着,她拉了拉鬓发两侧垂下的白色丝带,给方书毅看。
况且,他们这样的居丧之家,个个穿素,别人是忌讳上门的。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适宜去拜访谁,也不会有访客。
方书毅泄气地看着自己穿着的孝服,嘟起嘴巴说:“可是,轩哥哥对我们那么好。”
“那是轩哥哥厚道,不计前嫌,”方巧菡失笑地说,“所以,我们就更得凡事多替人家着想了。现在秦家门庭若市,倘若忽然冒出来一个穿孝衣的人,这喜气也要打了折扣,你说是不是?”
“可……昨晚你不是都去了秦家。”
“轩哥哥喊我过去帮忙,岂有拒绝的。好啦,哥哥别闹了,好好温书,你回来大半天了,还没教我哪,来!”
方书毅还是撅着嘴,方巧菡好笑地哄道:“哥哥乖。晚上给你做上次那种葱油拌面好不好,我给你调最好吃的酱汁。”
方书毅这才换了笑脸:“那还差不多。”
坐在小方桌前研墨的时候,方巧菡还在沉思。虽然拦住了方书毅,可韩澈与秦正轩结拜了兄弟,而刘奉全也在。那么,万一……还是避一避吧。
晚饭后,方巧菡便对母亲说身子不适,想早点睡。
方夫人慌了,伸手就去摸女儿的额头,“不热呀。好孩子,你哪里不舒服?”
“我头疼,腿脚也疼。”方巧菡神情恹恹,“觉得全身没力气,只想躺着。”
方书毅凑过来插嘴:“我今儿刚下学的时候妹妹也是躺着。”
“天益发凉了,姐儿怕是喝了冷风?”徐嬷嬷说,“要不要嬷嬷给你刮一刮痧。”
“不用了,”方巧菡已经缩进被子里,“睡一觉,兴许明天就好了。”
“喝点热水吗?”方书毅急忙建议,“把你肚子里冷气赶一赶。”
“是呢,少爷说得对。菡姐儿,好歹喝一大碗。”
方巧菡只好灌了满满一碗热水,喝得全身冒汗,裹着被子重又躺下了。
方夫人给女儿拉上帘子,调暗了灯,和徐嬷嬷一起做针线,方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