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大约想好了决策,深吸一口气,对人道:“关进柴房去,请个大夫,我倒要看看是得了什么毛病,时不时就厥过去!”
浓情蜜意的时候,女人缠着说有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尚可怜惜一下视为趣味,可这会儿扶侯是生不出什么怜香惜玉之感了。他最痛恨欺瞒,婉姨娘的错不止在谋害他的女儿,更在到了他的面前还一再扯谎,甚至联合了督军!
在他不知情的时候,下属和后宅小妾竟能牵扯到一块儿,扶侯脸色阴沉如水,思索着什么。
半晌,他转头看向李承度,缓和了神情,“多亏了悯之,否则我竟险些被一妇人蒙骗。”
“亲者易蔽,婉姨娘毕竟服侍侯爷一场,侯爷心存怜惜,亦是人之常情。”如非扶侯要求,李承度其实也会和督军一同告退,毕竟后面就纯粹是后宅之事了,他掺和进去,多少不合适。
诚如他自己所知,扶侯心中存的未必全是感谢,但无论如何表面不会有异样,开口道:“我还有一事要拜托悯之。”
李承度露出认真倾听模样。
“纨纨那儿,先不要告诉她此事。”扶侯叹了口气,“她那性子我晓得,要是突然知道婉姨娘的存在,不闹一场是不可能的。现下她大病初愈,还是好好养段时日,至于这儿……等处置好了,我再亲自和她说罢。”
本就是他们的家事,作为外人没理由拒绝,李承度从善如流地应下,见扶侯面露疲色,便适时提出告退。
“你……唉,罢了。”扶侯摇头,“本还有件事想同你说,但现下也没这个心情,还是等此事了结。去歇息罢,你也一夜未眠,虽是年轻,倒也不是铁打的身子,不可仗着有些底气就胡来。”
李承度说好,同样说了几句好好休息的话,最后看一眼扶侯沉郁的脸,抬步离开书房,目色依旧清明。
该做的他都已做了,至于结果如何,端看扶侯能不能下定决心,会做到何种程度。
今天天色一般,昨夜打了露水,本该是个大晴日,起初日头也确实露了面,可转息就阴下来,风打在窗户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有仆役在廊下走走停停,忙着下灯笼,合窗。
李承度停立了会儿,风捋过宽袖,露出劲瘦有力的手腕,隐约可见袖口的暗囊,那儿放了枚香丸。
香丸是扶姣硬塞给他的,说是服之可以经久流香,五日不散,还能招蜂引蝶。她说这话时眨着眼笑,蜜蜂能不能引李承度不知,但这蝴蝶确实是能招来的。
他也是见到那蝴蝶时心神一动,突然想到的计策,婉姨娘不经测,稍微一招就试出来了。
如此一来,报这仇还有扶姣自己的功劳。
下了回廊,李承度预备出府,昨日回张掖郡后就一直忙碌,确实该歇息了。才两步,迎面碰上一个婢女,打量他两眼小心翼翼走来,“请问可是李都统?”
李承度颔首,看着她问什么事。
婢女大概觉得难以启齿,吞吞吐吐半天,“郡主大早醒了,说……说是没胃口,要喝鱼汤,厨房里做了几次都不合口味,指定要……要李都统掌勺。”
结巴说完,婢女脸臊红了一片,从没听过这样的要求,竟让她来寻侯爷的下属,人家又不是府里仆役,能同意吗?可郡主是主子,侯爷对女儿的疼爱他们也都看在眼里,有吩咐不得不听,只能硬着头皮来请人。
李承度听罢,讶异之余又有种不出所料的感觉。
病刚好就能折腾人,不愧是她。
于是沉思几息,有礼道:“和侯爷议事一夜,怕是暂无精力为郡主烹汤,我将食谱写下转交厨房,可以吗?”
婢女忙道都统辛苦,满口应下。
第二十五章 · ?
扶姣懒懒倚在引枕上, 正望着炉里飘出的白烟出神,天儿阴阴的,于是烟也有了下沉的迹象, 听得婢女回来的声音,她扭过头, “人到了?”
颇为轻快的声音, 似乎根本没想过对方会拒绝。
煮汤的方子到了,成么?不知这个回答对郡主来说是否满意, 婢女咳一声, “李都统昨儿夜里和侯爷议事议了一宿, 疲乏得很,旁的事有心无力,只能把煮汤的方子写下了。”说着很是有力地强调, “郡主放心, 都是有经验的老厨, 味儿准差不离!”
哪有她这样实诚的婢女,连主子心意都摸不透。扶姣本是要生气的, 才做出不高兴的模样, 觉得对她撒气也没用, 心神一转, “他们在书房议事整夜?”
婢女说是, “除去都统,还有好些人,侯爷也是才去歇息。”
扶姣唔了声, 猜想他们是不是在商议洛阳的事。
如果不是昨夜突然闹病, 她也是要和阿父提的。虽然李承度说舅舅在皇宫不会有危险,宣国公还得把他供着, 可是一想到那日沈峥笑面虎的模样,她就有些坐不住,“爹爹在睡?”
得婢女的点头,她有些失望,但事情也不急在一时,便抬手,“那先梳洗罢,待会儿带我在府里转转。”
如无意外,她需在这里住段时日,是个什么布局总该看一看。
婢女松了口气,忙对外招手,立刻有仆婢鱼贯而入,端盆捧巾,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尚算宽敞的内室站得满满当当。
这样的排场丝毫不夸张,当初她丧母住进宫里,皇帝皇后担心照顾不好她,拨了上百个宫人伺候,出门前前后后缀着,比圣驾出行还威风。
扶侯其实很不满她这样的娇气,这会儿兴许是心疼女儿初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