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下来,换上更加轻薄的夏裳。

    这时,等了将近两个月的张家事也尘埃落定,张老爷终于从府衙中被放出来。

    至此再也没有了盐商张家,只有江陵府一个普普通通的张家,且他们也很快要离开江陵府,回潜安祖籍。

    沈姒只听了一耳朵,略耳便过,若非有人提起,其实她早已忘记了。

    她以为这事再与她无关,不想出门闲逛时还被人拦了步子。

    上下打量着眼前人,来人脸色有些憔悴,容色尚可,但也说不上十分好看,更遑论与她相比了。

    “是你对不对?”张云荞目光直直看她,怨恨之意尽显,一定是她,否则张家怎么会突遭此大难。

    沈姒蹙眉,不知哪里跑出来的疯子,她都不惜的搭理,侧身欲走,却没想这人不依不饶,还想来拉她,被她旁边的侍从给隔开。

    “一定是你,不过几句流言,就要将张家整至如此境地!你又好到哪里去,毒妇!你等着,会有报应的!”

    沈姒停了脚步,终于肯正眼看她,原来是张家的,淡淡的眼神瞥过去,极其的不屑:“张姑娘慎言。”

    “是我让张老爷偷养外室十几年?”

    “还是我让张老爷与罪臣汪高远狼狈为奸?”

    “又或是我让张老爷行巨额贿赂,偷逃盐课之税?”

    张云荞愤愤,即使此时被问得哑口无言,但她仍然认为一定是她暗中做下的,从未想过是张府的问题。

    这些张府做便做了,凭什么要被揭发!

    第三十章 气性怎这般大

    她冥顽不灵,沈姒多说一句都嫌废话,最后一句忠告:“还是想想已经被抄没了家产的你们,回了潜安老宅该怎么过活吧。”

    她这话真心实意,可听在张云荞耳里,便是她在讥讽张家今不如昔,脸色瞬间涨红。

    不再理会身后人的百般咒骂,沈姒目视前方,当初的污言秽语都听了,又哪会在意她此时的无能狂怒。

    之后,也确实再未听过张家,只他们搬离张家大宅那日时,闹出些许动静,街上众人聚着看了会儿热闹。

    沈姒不知这最后一出热闹,她正忙活着京城宅院之事,宅子已经确定好,三进三出的大宅院,亭台池塘,假山花园皆有 ,内院正房还是二层的小楼,十分合她的心意。

    只一眼,她便看上了。

    “便定下这个?”虽是询问,但她话里的意味,以及斜斜瞄过去的眼神,颇有不答应便不罢休之势,令人无法拒绝。

    崔季渊颔首,随她。

    他于住处并无太多要求,只要舒适即可,但她既有十分喜欢的,自然是先紧着她来。

    这事于是就这么定下,接下来沈姒亲自再去了趟沈府,托沈父找人买下来。

    一来一回,等一切尘埃落定,沈姒收到在官府备过案且盖了三方大印的契纸后,已是六月初,正是暑热难熬之时。

    外面太阳高照,屋里即使放着冰盆,但也只能缓解一时。

    沈姒穿着薄薄的轻纱衣裙歪靠在竹榻上,手上拿着才送到崔府的契纸,不急着端详细看,先着素衣拿了银钱打赏给沈府前来的小厮,顺带将她早已准备好的几样礼品一并拿回沈府。

    安排妥当,这才仔细查看起来。上面详细写了买卖双方的信息,以及切切实实的盖着京府衙门的官府大印。

    这便证明他们在京城的宅子算是有着落了,只待秋后乡试出结果,便可动身前往京城。

    虽现在才六月,距乡试尚足足有两月之数,但江陵府的氛围已经十分紧张,主考官确定在即,各种传言纷至沓来,什么样的都有。

    连因为苦夏不怎么爱出门的沈姒,都能从那寥寥几次的外出听上一耳朵。

    夜间凉爽,沈姒素手随意搭在矮几上,探身瞧着还在耐心作画之人,抬眼细究他的神色,“你就不好奇?”

    崔季渊落笔一气呵成,拖曳出恰到好处的兰叶尾,蘸饱笔墨,继续渲染花尖,声音清淡道:“流言乱人心。”

    沈姒轻哼一声:“你就不紧张?”

    低头看一眼他画的兰花,食指顺着边缘轮廓轻勾,不妨一下子没掌握好力道,指肚蹭了一点黑墨,也将他才画好的兰花勾出了突兀的毛刺……

    心虚的收回手指,沈姒乖乖认错:“是我不好。”

    “嗯。”崔季渊淡淡应下。

    “???”沈姒惊愕,满眼的不可置信。

    她都认错了!这人不该顺着她的话说没关系吗!

    她眼睛瞪圆,崔季渊只一低眼,便能瞧见她根根卷翘的睫羽,以及澄澈分明的桃花眼里映出的惊讶。

    明明只是看一眼,却仿佛有东西轻轻在心间刷了一下,挠出一丝痒意。轻咳一声,视线转回画纸上:“这回便不计较了。”

    沈姒险些被气笑,鼓鼓脸,“那多谢公子大度了。”

    她就不该陪他,以后一个月内别想再喝她泡的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