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叫人来抬我……
未出口的后半句被商丽歌咽下,望着公子的眼,商丽歌果断伸手:“要!”
闻玉看着她不言,就当商丽歌以为公子不过戏谑一问时,他却当真回走几步,伸手而来。
稳健的力道托在商丽歌臂下,看着似乎没用多少力气,却叫人莫名安心。
商丽歌慢慢往小重山走,她与公子之间其实并未挨得很近,不过两截衣袖摩挲。然月辉之下,两人的影子却仿若亲密无间,夜色之中尤为缱绻。
商丽歌瞧着,不知怎的心头一跳。
闻玉扶商丽歌回了小重山的屋舍,吩咐人打水。
“脚伸出来,我瞧瞧。”
商丽歌闻言一怔,下意识将双脚往裙下藏了藏:“一点扭伤,无碍的。”
闻玉抬眸:“是要我来?”
“怎敢劳公子大驾。”商丽歌讪讪伸脚,倒也不是害羞扭捏,只是叫公子那般人物看她的脚丫子,商丽歌觉得折寿。
黑色舞裙下露出一截脚腕,其色莹白如玉,一枚金色铃铛坠在其上,小巧玲珑。然关节处已是红肿一片,对比肤色愈发显得狰狞。
丫鬟这时进来,将水盆放在架上,缴了帕子要给商丽歌敷脚。
闻玉微微蹙眉:“去请大夫过来。”
“那倒不必。”商丽歌道,“这点小伤,我自己擦点跌打药酒便好。”
闻玉从丫鬟手中接过了帕子,随后在床边坐下,隔着裙摆抬了商丽歌的脚搁在自己膝头,动作自然得仿佛本该如此。
丫鬟愣住,只匆匆瞧了一眼便低头不敢再看。
商丽歌一时也未反应过来,只见公子解开金铃锁扣,铃铛从脚腕滑落,被公子接在掌中。
随即帕子一翻,径直贴在了伤处。
“嘶——”
入夜的井水甚是寒凉,商丽歌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双眸之间似拢了一层水雾,拧眉控诉道:“冷!”
闻玉略略扬眉:“原你也是怕冷的。”
商丽歌气笑:“我又不是雪捏冰凿的,自然怕冷。”
闻玉看了她一眼,眼中神色不明:“还以为你既能赤足跳舞,便不该畏冷才是。”
“那如何能一样?”
红楼的台上都铺了绒毯,即便赤足踩上也不会觉得冷。
然公子仿若未闻,只道:“既是畏冷,以后还是将鞋穿上吧。”
商丽歌微微一顿,从善如流道:“听公子的。”
商丽歌目送公子离开,揭了脚上的帕子,井水的凉意被余温覆盖,却不知是她留下的,还是公子留下的。
亦或都有。
商丽歌垂了眼,指腹在帕上轻轻划过。
“可是帕子不凉了?奴婢为姑娘换一块吧。”
商丽歌抬眸,神色如常,只在唇角抿出一点弧度,媚色惑人:“有劳了。”
丫鬟被这一眼瞧得红了脸。
不愧是商姑娘,这般容色神态,难怪连公子……
丫鬟被自己的想法惊了惊,忙收敛心神。公子那般人物,可不是她能亵渎的。
另一厢阁楼之上,小书房轩窗半开,秋凉夜风拂入,吹起公子月白长袍。
案上的书页跟着哗啦翻动,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串金色铃铛,不动横卧,宛若枝头护花铃,守得一树春英,风景正好。
***
新的红袖榜已出,红纸金字悬于大厅之中,除素湘之外,上榜者十人。
“听雪姑娘还是快些搬吧,若让姑姑过来,姑娘面上怕是不太好看。”
商丽歌养了好几日的伤,从小重山出来便听到后院喧闹。只见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婢子站在听雪门前,不卑不亢道:“姑娘若是觉得心有不甘,明年刻苦一些,上了榜再搬回来就是。”
红袖榜上姑娘们的待遇比一般的姑娘要更好一些,可以住在后院,也有单独的院落,衣食皆是不凡。但若名次掉到红袖榜之外,这些额外的优待便也不能享了。
近几年来,榜上的名次并没有太大的变动。今年加了个商丽歌,听雪却因弃权落榜,这后院的住所便也该腾出来。
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听雪不愿搬去前院,便有了眼下这出。
商丽歌没避着人,从小重山到红楼后厨,这处也是必经之地。然落到听雪眼中,便是不怀好意。
“你来这做什么,故意看我笑话的是不是?”
听雪冷笑:“若非你心思歹毒毁我舞衣,我又怎会落到这般境地!”
商丽歌懒懒抬眸:“其一,是你先毁了我的琵琶,心思歹毒的是你非我。其二,是你自己弃的权,与人无尤。”
“舞衣不过锦上添花,你若坚持演完未必守不住名次。落到这般境地,都是你咎由自取。”
“你一个靠着魅惑公子争名次的人凭何来说我?”听雪蓦然拔高了声音,面目狰狞,“即便靠着公子踩了覃羽上位,还不是败给了殷千千?你又得意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