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肚皮滚圆,又马不停蹄地进了一家酒馆,要了两大壶好酒便坐了许久。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强烈的希望自己没有这样好的听力,也从来没有一刻想过自己竟是这样窥探别人隐私的小人。

    他边唾弃着自己边挪不动脚步,直到听到已经有些发醉的沈驰景‘砰’得一下倒在桌子上,嘴里不住地重复着几句话,说着说着竟带出了哭腔。

    “我真的好累……好怕……好……”

    “好想家啊……”

    “这里不好。这里什么都不好!”她宣泄般地拿绵软无力的拳头捶着桌子,不住喃喃道:“想哭不能哭,想笑不能笑,我、我稍不注意就有生命危险了我!为了活命,我还得、还得讨好上司,还得讨好那个席引昼!我端茶倒水、我笑脸相迎、我低声下气的啊!我都换不来他一句肯定,他、他提起裤子他就不认人啊!”

    徐舟横吓得半死,赶忙一手护住她锤砸的发红的拳头,一边捂住她没个把门儿的嘴,急得嗓子都哑了,低声警告:“可别乱说了,我的祖宗啊!什么‘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你一个大姑娘家不要清白了,人家当朝太子可还要脸面呢!还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

    此刻,角落中那位‘提起裤子不认人’的太子本尊‘唰’得一下红了脸。

    回想自己这许多天的举动,一向心中无愧的席引昼竟生出了内疚之情。

    他哪有资格对沈驰景的任何行为提出半分责怪呢?

    不是他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冷漠举动、一次又一次的忽冷忽热,才将沈驰景推得越来越远吗?

    初到京城时,她笑脸相迎、低声下气;诡谲朝堂中,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还动不动就遭人陷害,连亲兄长都被人挟持下药。离乡百里,无处可依,心中滋味可想而知。

    而自己在堂而皇之地接受她的好意后,甚至连个好脸色都不愿意给她,总是心有波动后又避之不及,最后的结果都是落荒而逃。

    自己这样的做法,对这一世什么都不知道的沈驰景来说,的确太不公平了。

    席引昼再一次妥协了。

    以后的日子里,便当她是朋友吧——

    一个能谈心、能共饮、能同游的朋友。

    他埋头闷了口酒,辣得皱皱眉,遂将碗筷一搁,起身便往门外走,却浑没想到,八辈子也不抬一次头的徐舟横,恰好在此刻——昂了首。

    ……

    二人目光相撞,一时无语凝噎。

    徐舟横本也有些微醺了,虽睁着眼睛,但一时间其实并没瞧清席引昼的样子,是他自己因做贼心虚僵在了原地,这才将自己暴露的彻彻底底。

    ……这下丢人丢大了。

    席引昼杵在原地,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感觉对面传来的目光将他浑身看得光光透透,将他的心握在手里肆意捏揣。

    好在徐舟横终于开口了。

    但看他的表情……感觉不像是什么好话。

    “这位好心的公子,在下此刻实在是有急事要走,无奈同伴醉得一步都拖不动。公子可否行行好,帮在下把她送回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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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醉成一滩烂泥的沈驰景和消失在门口的那片衣角,毫无经验的席引昼比划了几下,实在是——

    无从下手。

    这丞相家的公子心也太大了。即便他们见过面,也知道彼此的身份,可就这么随便把沈驰景扔给自己,自己又不是什么好脾气——

    他就不怕我一走了之吗?

    冤孽。

    席引昼深深吸了口气,再鼓起勇气又尝试了一遍,终于成功将死死扒在桌上的沈驰景连根拔起,稳稳当当地抱在了手上。

    若是沈驰景自己清醒着看到自己趴在桌子上的死鱼模样,一定会给出一个准确的形容:

    苟延残喘的八爪鱼。

    将沈驰景浑身重量都放到自己手臂上的那一刻,不知何故,席引昼空落许久的心中燃起一片蹿升入喉的火苗,直将他烧的周身泛软、双臂发麻。

    席引昼霍然一惊。

    不妙。

    他强逼着自己将头扭开,不去注意沈驰景身上的味道,只一门心思向前走去,一步步迈得短促而艰难。

    “等……等一下……”

    不省人事的沈驰景突然说话了。

    席引昼险些以为她酒醒了,双手一抖,差点送她去见了阎王。

    “拿、拿桌子上的,沁珍坊、透、透花糍……”

    说罢,她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