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过。
萱女还在床上躺着,尚且下不了地,这去外间打发络绎不绝拜访者的任务就落在了孔嬷嬷头上。她也不觉着这拒绝人的事难做,甚至在与客人迎来往送间还有心情为李明淮琢磨打算。
孔嬷嬷说她最近定是冲撞了神明,招惹了邪祟,这才总被虫蛇一类迫害。她还讲,若要想彻底消除祸患,需得去寺庙里诚心祭拜,求天神保佑……李明淮是从不信这一套的,什么神仙妖魔在她看来都是满口胡言。可耐不住孔嬷嬷日日在她耳边念叨,最终她还是点了头答应去近郊庙观里烧个香。
这日一大早,院儿里的粗使婆子就指挥着小厮把收拾好的包袱物件抬上马车,此去香积寺路途不算近,一日时间不够往返。李明淮便打算在寺庙里多住几天,也好趁此机会避开每日源源不断的拜帖。
汝南王近日有些忙碌,有时一大早就要唤来几个门客议事,有时外间天黑透了也不见他归家。李明淮估摸着他应该是抽不出时间亲自送她去寺里了,再者她也不愿因为自己要出趟门就耽误父亲正事儿,可此去少说也要小半个月不能相见,遂合计着带孔嬷嬷一道,亲去向他辞行。
可巧今日李铮未出府,派去传话的小厮带回信儿,说王爷现下正在书房理公务,郡主径去便可。
平日里她去书房寻李铮就是免了通报、直接推门入内的,今日也不例外。却没想到书房里不只李铮,还有一人。
“呀!”乍然在自家内院儿见了外人,还是个年轻的少年人,李明淮不免有些讶异,低低一声惊呼脱口而出,随即抬了手上团扇,掩面侧过身去。
孔嬷嬷也上前一步立在郡主身前,厚实的身板将少女的身影遮得严严实实,不露分毫——汴阳城虽较京都民风开放许多,但未出阁的女儿这般与外男撞上面,多少有些唐突。
况且,因为先前刘莽与蛇蜕的事情,李明淮打心底地反感碰见自家父亲手底下那帮门客,或者那些寻上门来毛遂自荐的人。
“女儿不知父王有客在此,贸然便闯了进来,失礼了。”郡主敛眉拜向自己的父亲,嘴上说着责备自己冒失的话,心里却不以为然,甚至还有些恼。恼这些成天想着攀附权贵的人,一大早就上门来寻她阿爹,真真儿不叫人清净。
那首立着的男子见眼下场景也不好多留,俯身向李明淮一揖,又拜向汝南王“今日叨扰王爷了,在下这便告辞。”
“嗯,这事儿以后再议,今日你先回吧。”李铮也没多留他,挥挥手遣他去了,又对上自己最疼惜的大女儿“淮儿是来和阿爹辞行的?”
十、招婿
眼前亭亭站着的少女十五六岁的模样,明丽的鹅蛋脸上还有些没褪净的婴儿肥,纤瘦却不显单薄的身姿盈盈立在那里,像一株迎风待放的芙蓉蕾,引得蜂蝶竞相环伺。她冲李铮扬眉一笑“正是呢!马车已经在院墙边儿候着了。”
“也差不多该启程了,走吧,一道儿去吧,爹爹送你一程。”李铮伸手轻拍少女肩头,看着自己出落得像娇花一样的女儿,心头却有些愁闷——女儿的亲事这两年也该定下来了,也不知道要便宜了哪家的小子,能娶到他李铮护在手心里的明珠。
李明淮察觉到自己父亲有些低迷的神色,以为他是舍不得自己离家,忍不住边走边打趣儿道“女儿瞧着爹爹神思不属,可是舍不得女儿出门这十几日?这日后若要是女儿出嫁了,爹爹可怎生是好?”
不想,李铮听闻这话却突然正了神色“淮儿啊,你娘亲去的早,阿爹年纪也大了,总得给你挑个可心的人,日后伴着你,护着你。”
李铮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和她说她的亲事,倒叫李明淮有些讶异“爹爹怎的突然说起这事儿来了?”
“你也知道的,阿爹舍不得你们嫁太远,一直存了从我门下门客里给你们挑夫婿的心思。”汝南王停下脚步,背着手望望天又望望女儿,“方才你在书房里见着的那个,是阿爹最属意的人选。”
此话一出,不说李明淮,就连一直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的孙嬷嬷也有些惊诧。
郡主凝了秀眉,细细回忆起方才的一面之缘——她猛地推开门扉,初夏清晨尚带着些凉意的风急涌进室内,那人浅绀深衣与风齐舞。匆匆一眼来不及辨清他容貌,只记得那斜飞入鬓的长眉,疏疏朗朗。
“那孩子叫沈或,心性脾气是个好的,模样也清俊端方。这些时日考校下来,学识也……”
李铮忙着细数那人优缺,李明淮听着,福至心灵问道“可是外间人说的那个公子或?”
这下倒轮到李铮疑惑了“正是!淮儿可是……识得此人?”
少女摇了摇头,挽住男人的胳膊继续前走“爹爹啊,女儿可听说此人多少和前朝王室沾点儿血缘,您就不怕……”怕什么,不需她言明。
可李铮混不在意,口气甚至算得上狂放“怕?莫说是楼氏现在那个小皇帝了,就是先皇在也没什么可怕的。”朝堂上的事他不愿意多掺和,自然也不愿意和李明淮多讲,只说“要是淮儿喜欢,别说什么前朝王室姻亲,就算是大罗神仙爹爹也给你找来当上门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