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复又重生。
李明淮举着灯环照宝殿内室一圈儿,又照了照地面——这观音殿狭小简陋,殿中统共就只供了一座观音像。站在门口略略扫去,不像是有什么危险的样子。
郡主按了按狂跳不止的胸口,长舒一口浊气,提步走了进去。
久未有人造访的宝殿处处都铺着一层灰,香案是漆着红棕桐油涂料的木桌,其上没有香炉,也没有供奉的瓜果,只摆了一座高挑的观音瓷像。
这里是真的太过残破了!李明淮将手上油灯搁在木案上,挥走鼻前灰屑,视线从残肢断臂的善财童子、龙女像上移开,落在正中间的观音上。
庙宇依山而建,受限于山岩的压破,佛龛建得低矮,内里盘坐莲台的菩萨佝偻着背,向外探出半个身子。
它右手掐根杨枝,左手托着的净瓶不翼而飞。再往上,端方泥面上那道丰唇紧抿成钩,慈目半睁垂悯众生,就好像世人一切苦难皆痛在它心。
李明淮与那菩萨对视,几年前被自己豢养的小蛇咬伤、开春时被蛇蜕扰得夜夜淫梦、在江上因蛇落水……这些记忆纷至沓来,盘旋脑海不散。
如果,如果这世上真有神佛妖魔,那么诚心向佛祖祭拜,是不是真是条通往平安康庄的捷径?
郡主着魔般和女菩萨目光相接,缓缓后退两步,也不管蒲团上积落的厚灰,直挺挺跪下。
她双手合十,拇指抵上鼻尖,闭目,清越的声音缓慢却透着虔诚坚定,她说——
“观世音菩萨在上,信女久受蛇蟒缠扰,困顿不已。我佛慈悲,愿菩萨怜我忧、解我愁,降天威以除妖魔,保世间清明!”
“呜——啸——”屋外忽然狂风大作,吹得破庙格窗砰砰作响。
李明淮恍然未闻,纤细腰肢款摆,向菩萨像拜了下去。
“哐当!碰!”殿门被狂风掀翻,砸在地上,扬起一室浓灰。
郡主撑着香案站起,回身望去。
狂飞灰尘渐散,亮白银辉流泻笼着来者。
他堵在宝殿木门口,细腻墨黑鳞甲被月光涂上一层璀璨寒芒。
他长尾盘卷,头腹高立起就将近一丈来高;澄澈黄瞳平静深沉,可李明淮却觉得里面藏了只狂怒暴动的野兽。
那是,一条纯黑的巨蟒。
二十、伏袭
蛇微俯下身子,甩着尾巴唰唰向她靠近。
郡主脑中空了一瞬,脚下步履不稳,绊住蒲团踉跄向前栽去,幸好扶住身旁香案才不至倒下。
香案?李明淮强自镇定心神,双手慌忙忙在那案几上四处胡乱摸索,直到触摸到一个硬物。
她像寻到根救命稻草般,双手抓握那物什举在身前,对准寸寸逼近的蛇。
那是盏油灯,在少女猛烈的动作下,铜盏内的香脂荡出几滴,在地上凝成红蜡。
小小的焰苗暗淡了,本就不甚明亮的观音殿内更是被黑暗吞噬了大半。就这一晃神的功夫,黑蛇已滑倒她面前不足一丈的距离内。
李明淮不敢瞅那令她腿虚脚软的巨蛇,也不管对准没,尖叫着将手上铜油灯掷向前方,接着推开左手边扶着的香案,脚步凌乱地躬身向右侧逃去。
蛇对迎面砸来的铜盏不屑一顾,他吸眯起含着嘲弄的竖瞳狠狠盯着那个逃跑的身影,尾巴随意一扬,铜盏就被蛇尾卷住,甚至连一滴桐油也没有洒出。
这个诡诈冷血的凡人!当年救他养他就是为了啖他血肉,今日又要在此求神仙显灵杀了他是吗?
澄黄的蛇瞳变作一汪热油,一点猩红的火种投入其中,瞬间烧成一片血红。蛇嘶嘶呵出两口浊气,矮身甩动粗壮蛇尾,一息之间便挡住少女逃窜的生路。
“啊——”李明淮看着突然近至咫尺的扁菱形蛇头,吓得魂儿都飞了,正欲掉头再往后跑,却被一圈圈堆在地上的蛇尾绊倒,一个趔趄扑在地上。
“咳咳咳!”扬起的灰尘呛得她不住咳嗽,眼角也闪出泪花。她顾不上摔疼的头和胸乳,蹬开脚边的尾巴,手脚并用狼狈地向前爬。
脚腕被冰冷的东西缠住,任凭她再怎么挣扎也没办法再向前挪动半分。有东西压了上来,冰凉、滑腻,让人毛骨悚然。
蛇弓起腰腹,头擦着少女身体曲线,嘶嘶吐着信子,从挺翘的臀开始,一路蜿蜒滑行至她高昂的头颅边。
它看她仍旧不死心地前伸出右臂,侍养精细的指甲死死扣住满塞着污泥的地缝,甲片几欲折断也不顾,只一心想要向前爬,逃出它的掌心。
蛇心中冷哼一声,讥讽的鼻息喷在她颈侧。接着,它将自己那粗壮沉重的身躯紧紧压在少女身上,游移几下就到达她左手处。
李明淮感受到那抵住自己手背的蛇头,也顾不上前爬逃跑,翻掌就往它脑袋上招呼过去,只盼着一巴掌就能把这形容可怖的大蛇打跑。
可这动作落在大蛇眼中便是不自量力了,蛇也不躲,甚至还探头迎过去,就着少女挥来的掌风,它低头龇出两颗大獠牙,咬穿了她大拇指下那块肥厚的鱼际肉。
“呜啊……好疼……”李明淮埋头在左侧臂弯间,大滴大滴的泪珠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