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镇所是村里唯一点着灯的地方,他们过去的时候大夫正准备睡觉,看到白四丫虚弱的模样顿时板起了脸,皱着眉头道:“怎么这么晚才带孩子过来?”
刘春秀第一次来医院本就有些慌乱,被他的样子吓到,期期艾艾的连话都说不清楚。
白娇娇也不指望她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冷静道:“大夫,我妹妹她一天没吃东西了,下午开始哭个不停,你看她是饿的还是有什么别的毛病?”
大夫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一个农村丫头说话竟然能如此简明扼要,点点头道:“孩子抱到床上,我给她检查一下。”
刘春秀照做,紧张地看他检查女儿的口腔和眼睛,又按了按肚皮。
白四丫是早产儿,再加上从小营养不良,三岁了说话还磕磕绊绊,此刻更是昏昏沉沉失去了意识。
村诊所也没有什么先进的仪器设备,大夫检查只能靠望闻问切,这年头的孩子就没几个健康的,眼前这小女娃也没有明显的症状,根本查不出什么毛病。
他想了想,从柜子里拿出袋红糖泡水,递给白娇娇,“先给她喝点糖水,看看能不能缓过来。”
“谢谢大夫。”白娇娇接过糖水,知道他这是死马当活马医,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从记忆里得知,村里到县医院要坐三个小时的牛车,别说他们现在找不着牛车,就算有,白四丫也未必能等那么久。
红糖水是温热的,她直接拿勺子喂到白四丫嘴边,幸运的是这小丫头求生欲强烈,下意识地将喂到嘴里的糖水都咽了个干净。
热乎乎的糖水下肚,她脸上被冻出来的青紫褪去了不少,大夫见状呼出一口气,还能自我调节体温,说明不是病得无可救药,估计就是饿的。
果不其然,糖水喝了半碗后,白四丫脸色就好看了不少,虽然还没醒,但至少看起来不那么吓人了。
刘春秀大喜过望,她懦弱是懦弱,但对孩子也是真心疼爱,抱着白天泽激动得都快哭了。
然而没等她哭出来,推门声响起,白老太太的大嗓门也跟着响彻诊所:“刘春秀你个败家子丧门星!克死我儿子又来克我们两个老的,你闺女是得了什么金贵的病非要上诊所看,你有钱怎么不知道给你侄子换口饭吃?!”
刘春秀抬头,就看见婆婆带着大嫂、二嫂还有弟妹都来了,身后还跟着路上遇到的几位妇联的同志。
她下意识脊背打颤,畏畏缩缩地开口:“妈,不是这么回事,你听我说……”
“我听你说个屁!莲玉都告诉我了,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让三儿娶了你这么个败家玩意!”
白老太太根本不想听她解释,她只知道来诊所看病要花钱,而钱能换不少粮食。
如今灾荒才过去一年多,粮食是多么金贵的玩意儿啊,全被这扫把星母女给败没了!
听到这话,刘春秀眼圈通红,卑微地低下了头。
她也知道诊所看病要花钱,可四丫当时都快断气了,看病再贵也没有命值钱啊……
心中这样想,她却不敢说出来,只能任打任骂地站在那里,看起来可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