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敬明唤她的时候,潘络正挽起一边的头发,露出白皙的脖颈,指间的烟刚递到嘴边,微微低下头在打着手里火机。
不知道是不是迎着风的缘故,火机“咔嚓”“咔擦”几声,却怎么也打不着。
“我吵醒你了吗?”听到秦敬明的从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潘络似有些局促的将嘴边的烟取下藏到身后,微微转过脸柔声说道。
“没有。”在视线迅速捕捉到潘络的身影后,秦敬明像是终于安下心来,收起眼底慌张,掀开被子,取下衣架上的毛呢大衣,疾步向潘络走来,低沉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暖意。
“怎么了?”秦敬明走到潘络的身后,深邃的目光落在潘络指尖夹着的女式烟上不禁暗了一暗,但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敬明……我……”潘络淡淡的唤了一声男人的名字,转头有些落寞的望向天边阴沉的天色。
或许是因为睡了一觉,最初被男人求婚的喜悦已经渐渐的褪散,在有些昏暗的房间醒来的时候,潘络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害怕。
现在她的身份已经被白家知道了,如果不能一举将白家击垮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那么白家今后势必会用尽一切办法将自己铲除……
真到了那个时候,受到牵连的可就不止自己一个人了,还有此刻坚定的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
倘若单单一个白家,潘络也还不至于感到心慌,可在这黑暗的旋涡背后还隐藏着一个一直像噩梦一样笼罩着她的男人,顾旭严。
十年了,顾旭严依旧痛恨着自己害死了他的女儿,如果到时候连顾家也要对她出手,那任凭秦家在慕城势力再大,恐怕也要受到不小的威胁。
自己和秦敬明结婚真的是一个对的选择吗?
在重重未知的危险面前,潘络才刚涌现出来的些许想要获得幸福的勇气,像是冬日里微弱燃烧的蜡烛,还没来得及让人感到温暖的力量便已经孤独的燃烧殆尽。
敬明,我们真的可以在一起吗?
潘络的眼睛里染上了一丝哀愁,犹豫着想要对秦敬明开口说出心里害怕的一切,然而口中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件厚实的男式外套从后面披上了她的肩膀。
“不冷吗?”秦敬明像是故意打断潘络的话语一般,低沉的声音恰时的在头顶响起,手上力道一紧,将潘络整个人严严实实的包裹在大衣里面。
“敬明,我们……”潘络微微仰起脑袋,整个人笼罩在男人熟悉的气息之中,目光幽幽的向上看着男人轮廓分明的下巴,“我们真的可以……”
“嘘”男人微微低下头对上潘络有些迷茫的眼睛,没有让她再说话,而是整个人往前走了半步,胸膛紧紧贴着潘络的后背,双手一环将潘络紧紧圈进了自己的怀抱。
秦敬明微微弯下腰,将下巴枕靠在潘络的肩膀上,双手包住潘络微凉的手指,“咔嚓”帮潘络打着了火机。
“嗯?”看着打火机上跳动的微弱的火苗,潘络有些迟疑的偏过头去看秦敬明的眼睛,她原本以为秦敬明是不喜欢她抽烟的。
“嗯。”秦敬明的眼神里没有波澜,平静的回望着潘络,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
虽不知道秦敬明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潘络还是用手夹着烟递到了嘴边,微微低下头去凑近火机。
潘络抽烟的样子很好看,头发随意的挽到耳后,脸上的神情淡然,眼梢微微上挑看着秦敬明,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魅惑却不轻挑,始终带着一种疏离冷淡的气质。
“这是最后一次了。戒了吧。”在潘络拿开烟嘴,缓缓吐出第一口烟圈的时候,秦敬明收回看向潘络侧脸的目光,声音低沉的淡淡的说道。
“好。”潘络微微愣了一下,夹着烟的手指不由的收紧,最后又像是妥协了一般松了力气。
潘络明白,秦敬明真的变了,这一次他没有命令,没有警告,仿佛好像商量一样的口吻征求她的意见,“戒了吧。”
潘络抬起眼眸看向这个慕城最叱咤风云的公子哥,秦氏集团的总裁,秦家的大公子,褪去身上冷厉的威势,只对她一个人放下姿态,她怎么能说一声不好。
“好。”
听到潘络肯定的回复,秦敬明冰山似的脸上像是融化了一块缺口一样露出一丝坦然的温柔,伸出手接过潘络指尖的细烟,递到自己的嘴边,目光幽幽的看着快要下雨的天色,“不用想太多,一切都有我在。”
“敬明。”潘络有些怔怔的看着秦敬明接过自己手中的烟,就好像是要把她这十年来独自承受的所有苦难都一并承担到自己的身上。
在这一刻,潘络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现在站在她身边的男人,似乎完完全全看透了她,知道了她内心所有的秘密和担忧。
可是即便这样,这个男人还是愿意站在她的身边,牵起她的手,和她一起面对今后要经历的所有困难险阻。
“敬明,除了白家……我……”可是关于自己的身世,这个男人到底又知道了多少呢?
他知道以后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白家,还有顾旭严吗?
潘络忍不住想要告诉秦敬明更多,可是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秦敬明打断了。
“潘络,下雨了。”
秦敬明慢悠悠的吐出一口烟圈,一只手轻轻抖落了烟灰,不由的将潘络往自己的胸膛上更靠了一靠。
听到秦敬明说下雨了,潘络顿下话语,转过头看向阳台外,天边的阴云像是承受不住水滴的重量,慢慢的飘落下几点雨滴,渐渐的越下越大。
“沙沙”夹着雨丝吹到脸上的威风有些寒意,潘络还想再提起刚才的话题,却又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张了张嘴又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相信我吧。”秦敬明将最后半截烟燃尽,烟蒂从阳台上随手抛下,微弱的星火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很快便消失在雨雾之中。
年幼的时候秦敬明被自己一直仰慕的叔父绑架,蒙着眼睛在郊外废弃的仓库呆了三天。
这三天里没有人和他说话,也没有人靠近他,他唯一能听到的响声就是仓库外看守人的只言片语以及那在记忆里怎么都挥之不去的呛人的烟草味。
从那之后,秦敬明便对烟味产生了莫名的厌恶。
可是今天不怎么的,看到潘络抽烟的时候,秦敬明的心里却只有心疼,不由的就想接过潘络手中的烟,感受一下那种久违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