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佳甜蹲在窦百莽面前,笑的纯真无害,看起来就像是隔壁邻家的小妹妹。
但窦百莽可丝毫不敢再看轻她,而是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
为自己求情,更为整个二龙山土匪寨子的人求情。
“小姑奶奶,我们虽然占山为王,但真的就只劫财而已,从来没有伤害过人命。
而且,我们只劫富人的钱财,穷苦人是绝对不碰一下的。”
陆佳甜挑眉,“那不劫色么?抢个压寨夫人啥的?”
窦百莽一听连忙摇头,还面露苦色。
“不劫不劫!
我们自己人都吃不饱了,干啥还再增加负担。”
俗话说的好,饱暖思淫欲,他们寨子里的人饭都吃不饱,哪还有心思整什么压寨夫人啊。
除了原本就有媳妇家人的,他们这些光棍汉子,对传宗接代都没有兴趣。
自己都强活,再生个孩子出来,咋养?
到时候不仅仅要从自己嘴里抠粮食,而且还让孩子跟着遭罪。
与其如此,倒不如直接从根源上断了这份罪孽。
窦百莽越说越激动,像是终于找到了一吐心中郁闷的渠道似的,一发不可收拾。
陆佳甜则是越听越惊奇。
这年头的土匪竟然如此佛系?
窦百莽还以为陆佳甜是不相信他说的话,于是赶紧举例证明。
“小姑奶奶,你要相信我啊,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个瘦猴子、麻杆子、张秃子、斜楞眼子,全都和我一样,光棍十多年了。
寨子里这几年刚长大的男孩们也都这么想的。”
被点名的人连忙使劲眨眼睛,附和他们头儿的话。
陆佳甜就觉得很服气,是一帮狠人。
要是照他的说法,再过一些年,这个土匪寨子就自然消亡了啊。
这绝对是她听说过的土匪里面最奇葩的一伙了。
心中对他们的憎恶不由得减少了许多,但她还是摇摇头。
“这个理由并不足以让我放过你们。
富人也都是靠自己本事辛苦挣来的,你们凭啥抢人家的钱财。
就算其中有一些为富不仁的,但你们不是朝廷,无权审判他们。”
说这话的时候,陆佳甜不由得有一丢丢心底发虚。
貌似,她不太适合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语?
哎呀算了,不管了,她是个三观正的好孩子,和土匪们不一样。
陆佳甜飞速地把自己摘出来,继续对窦百莽说:“不管怎么样,你们拦路抢劫就是犯罪,理应受到惩罚。”
窦百莽都绝望了,“姑奶奶,你就饶了我们吧,别让我们去劳动改造。
寨子里还有老弱妇孺五百多人哪,没了我们这些壮劳力,他们咋活啊。”
说着他就又不停地磕头,嘴里还哀求着:“求求你了,放过我们吧。
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下山来劫道了,老老实实在山上种那些沙子地。
就算全寨子人都饿死,也绝对不再下山一步!”
其余的汉子们也都是眼露哀求,还有不少人眼泪都掉出来了。
陆佳甜顿觉自己好像是个大坏蛋,正在欺负一帮小可怜。
她就纳了闷了,这些一点都不穷凶极恶的土匪,怎么就能从业十多年呢?
墨四不愧是从事情报工作的,立即为她解惑。
“这里虽然隶属于长宁府,但山高林密,又临近北定府和嘉化府,所以几乎算是个三不管地带。
而且这帮土匪没有闹出过人命,还没啥油水,长宁府的官员就更不愿意来处理了。”
其实说白了,就是长宁府的官员们不作为,知道不能从二龙山土匪这里捞到油水,所以才选择无视。
墨四还提了几句长宁府的官吏混乱问题,简直比十年前的北定府还要严重。
换言之就是一帮吃人饭不干人事的贪官污吏,占着茅坑不拉屎。
不仅不能为百姓们造福,反倒是不停地盘剥百姓们。
长宁府的百姓们也是倒霉,不仅没有好官,还没有好天。
这里没有啥大江大河,本来就很缺水,还几乎是十年九旱,再加上土壤多是沙土地,庄稼收成差的不得了。
因此长宁府的人们过的极度困苦。
这几年北定府发展的越来越好,很多人都挖门盗洞找关系,想尽办法投奔到那边去。
就算是给地主家当长工,都比留在这里饿死强。
而二龙山的这帮土匪,大多是家中遭灾之后没有活路的,慢慢的就都聚拢到这边来了。
平日里他们就在山上种地种菜,而一旦发现山下有“肥羊”路过,寨子里的男人们就下山干一票。
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勉强维持着生活。
墨四说完这些之后,就退到一边去了,没有多加评论。
剩下的,就全看陆佳甜怎么定夺了。
陆佳甜想了下,把所有人的穴道都给解开了,让他们有机会说出自己的心声。
窦百莽连忙招呼大家全都跪下,一齐求饶。
有那机灵的,还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说自己有多惨,说山寨有多惨。
陆佳甜听到最后,恍惚有种错觉。
她面前的并不是土匪,而是一帮饱经磨难的可怜人。
唉,她又不是铁石心肠,哪能受得了这个啊。
左右思量了一番,陆佳甜决定:“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们卖惨没用,我亲自看了才算。”
于是根本就不给土匪们反应的机会,陆佳甜率先朝山上走去。
景熙见状立即跟上,他可不放心这丫头一个人钻进土匪窝里。
谁知道里面是不是真的只有老弱妇孺。
甜甜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好汉还架不住狼呢。
窦百莽等人愣了一瞬,随即被巨大的狂喜包围。
小姑奶奶愿意试着相信他们,这事儿就有转机。
就他们的寨子,绝对可以让所有人同情。
于是一大帮人呼啦啦地跟在陆佳甜后头,还不停地嘚吧嘚,务必让她相信,他们当土匪真是迫于无奈。
陆佳甜听的头都大了,终于忍无可忍大喝一声:“闭嘴!再吵我就把你们都送去劳动改造去。”
这话很有效,所有人立即噤若寒蝉。
陆佳甜的耳根子终于清净了,但是等稍后看到寨子的时候,她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