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人跟踪了。
罗曼一下车就感知到那道冰冷又炙烫的视线。
不是阎非天,虽然相似,但阎非天会隐藏气息,这个跟踪她的人显然是新手。
有趣。
她扬了扬唇,独自走进坐落在商业街的一家夜店。
这里只是冬都诸多夜店中的一间,炫彩的灯光下人头攒动犹如密集的蚂蚁。
罗曼优雅地穿过人群,挑了张吧台的位子坐下。
“美丽的小姐,我能请你喝一杯么?”她刚坐下,就有不认识的男人走过来搭讪。
“谢谢。”她看着在她身边坐下的男人,然后朝着酒保说了一句,“我要一杯威士忌。”
“这么烈的酒可不适合你这样的女人。”男人有些惊讶地挑挑眉。
“不合适么?可能因为你不够了解我。”罗曼微微弯起唇角,笑容美得令男人屏息。
“我是否有足够的荣幸得到深入了解你的机会?”找回呼吸的男人,靠近罗曼的耳畔别有深意地问。
“那得看你怎么争取了。”她偏仰着娇颜望向他,“我喜欢刺激的东西,或许你能带我去见识见识这里最刺激的。”
铁质的楼梯,每踩一步就会发出奇怪的声响,只是这声响很快淹没在鼎沸的喧闹声中。
夜店的负一层,正进行着特殊的娱乐项目。
“快揍他!”
“上钩拳啊!”
“不能输!我押了十万!”
一层又一层的人墙围聚在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笼子里两个只穿着裤子的男人宛若野兽般扭打,不,是厮杀在一起。
无规则无时间,直到击倒或者杀死对手取得胜利,才能成为赢家走出笼子。
当然笼子外则温和许多,只要下注谁会获胜就行了。
“怎么样,够刺激吧?”搭讪罗曼的男人欲从背后搂住她的腰,却被她巧妙地避开。
“这个地下格斗存在多久了?”她状似随意地问。
“这家店开了多久,这样的格斗就存在多久。”男人举着酒杯和她碰了碰杯,“要不要下注玩一把?”
“好,不过我想先去一趟洗手间。”罗曼将酒杯放到一旁的高脚桌上,然后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洗手间比外边清静了不少。
罗曼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出来吧。”
但背后毫无动静。
“难道你想跟着我进洗手间?”罗曼转过身,望向空无一人的走道,“有什么事我们在这儿谈不好么?”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一个人影走出拐角。
看清来人的模样,罗曼有一点儿意外地喊出他的名字:“牛嘉良。”
“罗大小姐。”双手插着裤袋的牛嘉良神情阴郁地快步走向罗曼,在离她不到一步的地方,他猛地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
看见牛嘉良掏出匕首,罗曼却不躲不闪地轻轻笑了起来:“这可不像好好谈话的架势。”
“少废话,胡葵在哪儿?”牛嘉良手持匕首逼近罗曼的咽喉,“说!”
“我怎么知道胡葵在哪儿,她不是被你们带走了么。”她懒洋洋地斜睨了他一眼。
“罗曼!你别给我装蒜!”牛嘉良扣住罗曼的脖颈,将刀尖对准她完美无瑕的脸蛋,“你派人抓走了罗曼,还杀了黑豹!”
“哦,原来是我派人做了这些事。”罗曼镇定自若地仰视着牛嘉良,“怎么是你,不是他来质问我?”
罗曼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阎非天。
“他说不是你做的。”牛嘉良咬牙道,“但我不相信他的话,他只是护着你而已。”
“你说得对。”罗曼没有否认牛嘉良的话,“他确实护着我,他只在乎我,根本不在乎胡葵的死活。”
“罗曼你终于承认了!”牛嘉良继续凶狠地逼问,“你到底把胡葵关在什么地方!”
“你这样拿刀吓我,我怕我一紧张就记错地址了。”罗曼佯装害怕地看向牛嘉良,水眸却透着玩味的笑。她猜一定是阎释天派的人故意误导牛嘉良,令他相信胡葵是她抓的。所以这个痴情傻瓜就来找她了。
“我不是林博,我不会被你迷惑。”牛嘉良握紧了匕首,“如果你不告诉我胡葵的下落,我就杀了你。”
“杀了我?”罗曼凉凉地反问,“你从未杀过人,知道捅哪里我才会连惨叫都发不出就死了吗?”
她抬起手反握住他拿刀的匕首,将刀尖移向自己的脖子,“这里是动脉,这里是气管,要快速刺进去横着切开……”
明明被他拿刀胁迫着,她却无比冷静地教他杀人。
“不要发抖。”她感觉到他的手微微一颤,“这样会让敌人发现你的弱点,然后找到可趁之机。”
她温柔地指导着他,犹如一位老师耐心十足地面对自己的学生。
“别讲这些有的没的!我要知道胡葵在哪儿!”
可惜的是眼前这位“学生”毫无学习的兴致。她遗憾地轻叹了一声。
“胡葵在一个很难被找到的地方,而且只要她嘴巴够紧,就暂时不会有事。”阎释天抓胡葵的目的,她很清楚。
“我要具体的地址!”牛嘉良又将刀逼近了几分。
“好,具体地址就是……”罗曼刻意压低嗓音,在牛嘉良全神贯注倾听之际,她眼神一变,一掌击向他的胸腹。
紧接着一个漂亮的扫腿,罗曼将牛嘉良连人带刀的踢倒在地。
本来肋骨就受伤的牛嘉良,忍痛去够脱手而出的刀子。
但他还没碰到刀柄,便被高跟鞋的鞋跟狠狠踩住了手腕。
剧痛扭曲了牛嘉良整张俊脸,他仰视踩着他的罗曼,后者的娇颜上仍然带着淡淡的笑,仿佛他的痛与她无关。
“你很爱胡葵?”她俯视着他那张苍白又痛苦的脸,“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
“是,我爱她!”牛嘉良狠瞪着制服他的罗曼,“像你这种人永远也不会懂!”
“我是不懂。”罗曼半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匕首,用冰凉的刀身轻拍牛嘉良的脸颊,“不过我并非无动于衷,若你对胡葵的爱能感动到我,我就回答你的问题,怎么样?”
“你想要我做什么?”牛嘉良警惕地盯着笑容可掬的罗曼。
“外面在举行无规则无时间的地下格斗,我希望你去参加,并且我会押注在你身上。”她慢条斯理地提出要求,“你如果能帮我赢了比赛,我就告诉你答案。”
“……”
见他陷入沉默,她善解人意地补充:“你可以考虑考虑,毕竟那真的会死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他抬眸看着她。
“你没得选择。”她纤手一挥,锋利的刀刃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一道血痕,鲜血顺着他的眉骨淌落染红了眼,“要不相信我,进去笼子替我赢下比赛;要么就此放弃,别再过问胡葵的事。”
对视良久,牛嘉良下定决心般地一口应下:“好,我参加。”
所谓送死就是这般。
回到外头的罗曼,举着酒杯目送牛嘉良脱下上衣,走进铁丝笼。
站在高台之上的主持人笑眯眯地望向浑身紧绷的牛嘉良:“这位小哥,请问你的代号是什么呢?”
“代号?”牛嘉良困惑地皱皱眉。
“你没代号吗?你可以现场给自己取一个。”主持人和蔼可亲地建议。
“我没代号,我也不想取。”干脆拒绝的牛嘉良环顾了一圈围观群众,他的视线最后停在罗曼的身上。
“好吧,谁愿意成为这位年轻小哥的对手?”主持人询问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了热闹的人群。
这时,一名身材高大的壮汉拨开人群走上台阶。
“积分榜排第九的‘巨魔’,居然要当这位年轻小哥的对手!这场战斗的胜负似乎毫无悬念,各位观众们你们可以开始下注啦,蓝色牌代表‘巨魔’,红色牌代表这位年轻小哥!”主持人兴奋地介绍,“排行第九的‘巨魔’,第一次参加比赛或许有新手光环的年轻小哥,究竟谁将成为今晚的胜利者,就让咱们拭目以待!”
伴随着主持人的开场发言,打扮成兔女郎模样的侍者,端着托盘开始在人群里穿梭,接受现场观众们的下注。
“那位小哥死定了。”搭讪过罗曼的男人凑近身子咧嘴道,“这局没啥可下,大家肯定都选‘巨魔’。”
“不,我想押那位小哥。”罗曼抿了一口酒。
注视着她喝下酒的男人,眸底掠过一道精光,但他听清她的话时,精光转变成了错愕:“你押那位小哥?”
“没错。”罗曼朝走近自己的兔女郎,报出金额,“我押一百万,选他赢。”说着,她从托盘上拿走了代表牛嘉良的红色牌。
罗曼下注的金额,以及她的选择,引起了一阵骚动。
每当有人押注超过十万,兔女郎就会吹响佩戴在胸前的彩色塑料卷,宛若吹奏庆祝的喇叭。
高台上的主持人看到兔女郎比的数字,激动地喊道:“一位天仙姐姐押了一百万在这位年轻小哥身上,这是本店分赛区自开业以来最高的押注金额!”
听见主持人的报道,铁笼里的牛嘉良深知他已退无可退。
“‘巨魔’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
此起彼伏的加油声,全属于盼着瓜分一百万的看众。
罗曼旁边的搭讪男实在想不通为何她要押注还一口气押这么多在那名小哥身上,瞧他削瘦的身板怎敌得过结实的“巨魔”?
他忍不住地开口问:“你认为他能赢?”
“为什么赢不了?”她望着即将开始的决斗嫣然一笑,“爱情的力量可是很伟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