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派出去的人正紧锣密鼓地沿着冬都的海岸线搜寻被阎释天关押的胡葵，另一面的阿大等人也根据杀手的行动轨迹往海边方向搜救。
谁先找到胡葵便决定了胡葵是死是生。
不过罗曼自阎氏回来后就有些心不在焉。
“大小姐婚礼的婚车，还有从辰龙帮到通天塔经过的路线方案都在这，你要不要挑一下？”尹哲抱着文件夹走进书房，罗曼若有所思地坐在飘窗之上俯瞰窗外灯光绚烂的冬都夜景。
“你和黄翟商量着来就行了。”明明是自己的婚礼，但罗曼却显得漠不关心，只是静静提醒尹哲，“注意其他十二众的动向，我不想临到关头出岔子。”
“是。”尹哲恭敬地应声。
“那个人醒了没？”罗曼忽地问道。
尹哲立刻反应过来罗曼指的是那名假扮前任帮主罗毅独子行刺的杀手。
那日在地牢大小姐果断开枪，飞出枪口的子弹仅是擦过杀手的脸颊击中他脑袋旁的枕头。
满天飞舞的羽毛里，他看不清大小姐的表情，尽管满腹疑问他却习惯不去质疑。
大小姐做事从来都有她的理由，她留着那名杀手的命必有她的道理。他只需听命行事即可。
“那名杀手仍在昏迷。”
那一刻，杀手定是以为自己死了。
“他若醒了，你就送他去‘塔罗’的训练基地。”罗曼的吩咐令尹哲愣了愣。
送他去训练基地？大小姐是打算培养那名杀手？
尹哲虽没将心底的疑问说出口，但他的心思仍被罗曼看穿。
“将一个试图杀我的人培养成为我效力的工具，不是很有趣么？”罗曼侧过脸看向尹哲微微勾唇，“驯服烈马本身就值得享受。”
尹哲压下内心隐隐的担忧，简洁地回了两个字：“明白。”
“阎释天那边有什么动作？”罗曼转过头继续望向窗外，漫不经心地问。
“他今晚早些时候约了武莲小姐在饭店用餐。”
“结果如何？”罗曼慵懒地问。
“他们没谈成，武莲小姐身边的那位秦干部貌似受了伤。我们的探子看见他被人扶出酒店。”尹哲据实相告。
罗曼沉吟着抿了抿嘴：“阎释天八成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
“副统领估计着急了。”尹哲合理地推断，“按他平日的作风一般不会将目的暴露这么早。”
“与其说着急，不妨说他忘乎所以了。”罗曼靠向冰凉的玻璃窗，唇齿间呼出的热气在玻璃窗上印下白白的水雾，“以前他伪装本性是因为他弱小，如今他认为自己没必要隐藏了。”
“大小姐似乎很了解副统领。”
“我不是了解他，是了解我们这类人。看着阎释天我就像看到过去的自己。”罗曼眯起流露出冷意的美眸，“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甚至连感情都可以拿来利用。”
“大小姐……”尹哲犹豫地开口，“你也是迫不得已。”
“尹哲别替我开脱。”柔美的嗓音里带着一丝笑意与嘲意，“我说过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会有什么结果和代价。只是我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世界真的有‘神’。”
“神？”尹哲困惑地重复，“什么神？”
“如果我说死人能复生，你相信吗？”罗曼没头没尾的问题使得尹哲微微蹙眉。
“不信。”
对于尹哲的答案，罗曼并不意外。
“我也不信。”罗曼低喃道。
可事实却让她不得不信。
阎非天还活着，林博就是阎非天的转生。
他的死而复生正在打乱她原先的计划。
与他斗就像与一个“神”斗，
不，
不是神，
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
他还想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我现在很矛盾。”夜晚的冬都，宛若星火的灯光倒映进幽深的眸底。她一方面想试试杀一个人多少次他才能真正死了，另一方面她又不愿浪费时间在这种极有可能是无用功的地方，“我该拿他怎么办……”
“他是指副统领还是……”尹哲没听懂罗曼嘴里的“他”指的谁。
罗曼没有回答尹哲，阎非天死而复生这件事就算她告诉别人又能改变什么。
“我累了，你先下去吧。”罗曼随意地打发尹哲，她清楚他不是刨根问底的人。
果然。
“好的，大小姐。”尹哲总会知趣又听话地退下。
尹哲一走，空荡荡的书房只剩罗曼一人。
她从飘窗站起身往书房里头的门走去。
这扇门联通着她的卧房。
当初阎非天亲自操刀设计，只为他以后在书房办公，她能在离他最近的地方休息。
她可真是太感动了。
罗曼讽刺地想着伸手推开门，步入亮着灯的卧室。
阎非天对她的爱与占有欲无孔不入，紧紧缠裹着她，直至她窒息在他怀里。
罗毅曾警告过她，别妄图利用阎非天，说他是一个危险的男人。
如今想来，罗毅是对的。
只不过罗毅也猜不到阎非天是个连死亡都奈何不了的男人。
一边冷笑地弯起唇角一边伸手关上卧室的灯，准备脱衣的罗曼忽地觉察到一道微光快速掠过落地窗，她抬眸望向黑漆漆的窗外却什么也没见着。
应该是错觉，通天塔包括附近区域都是无人机禁飞区。即便有无人机闯入也会触发通天塔的防御系统被自动炮塔击落。罗曼舒展开紧蹙的柳眉，继续解开衣服的扣子……
狭小的储物间里，他背靠着光洁的白墙，低头看着手机屏幕里慢慢脱下衣服的女人。
红外线的夜视镜头，画质依旧清晰只是透着一股诡异的灰白色。
这时，储物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他反应迅速地关掉手机屏幕，抬头望向走进储物间的年轻女子。
“我说刚刚怎么找不到你，原来躲在这玩手机。”穿着短西装外套白色衬衫贴身包裙的年轻女子递给他装着饮料与面包的塑料袋，“喏，这是夜宵。”
“谢谢。”他接过女子递来的塑料袋，但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你可真难亲近。”年轻女子自来熟地走到他身边，“我和秘书科的其他同事打赌三天内把你到手，这都第七天了。”
说着，年轻女子状似伤心地叹了一声。
“我是一个清洁工。”他懒得陪她玩游戏地冷淡道，“不值得茉莉小姐费心。”
“不错不错，至少你记住我的名字了。”茉莉浅浅一笑，“别妄自菲薄，你和我其实都是打工的，没什么尊卑之分。我呢直接叫你林博，你也喊我茉莉就行。”
“……”面对热情的秘书科小花，通过贿赂人事混进阎氏当清洁工的阎非天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前世的他虽然明面是阎氏的总裁，但公司的事务他基本交给阎释天负责。
偶尔他才会到公司逛逛。
秘书科的女员工皆是阎释天亲自招募的，个个腿长貌美，堪比模特。
然而在阎非天眼里她们妆容服装相差无几，他根本分不清她们谁是谁。
如果不是这位茉莉小姐隔三差五来找他，他也不会对她留有印象。
“喂！”茉莉伸出纤手在阎非天眼前晃了晃，“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阎非天原本想说没有，可想到他若说没有，这个茉莉肯定更不死心。于是他简洁地回道：“有。”
“好吧，你长得这么帅有女朋友我也不意外。”出乎意料的茉莉一点都没有纠结他说有女朋友这件事，反而兴致勃勃地问起他捏造的“女朋友”，“她是什么样的女孩子？”
如若平常，阎非天理都不会理会这种问题。但现在他不想多生是非。
他只希望低调地打发走这位小秘书。
“她……”阎非天迟疑了几秒，才决定拿牡丹作为女朋友蓝本说，“一个活泼开朗带点小任性的女孩。”
“听描述很普通……”茉莉皱着眉，貌似怀疑阎非天说的真实性，“我还以为你会喜欢更特殊的女人。”
“为什么这么说？”这回倒轮到阎非天不解了。
“那天我抱着一堆文件着急赶去会议室等不到电梯所以走了楼梯，因为走得太急踩空台阶，是你及时出现拉住了我，还让我不小心扯掉你戴的口罩。”茉莉意有所指地看向阎非天上衣口袋里露出一角的白色口罩，“我庆幸我是公司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道你有多么与众不同的人。”
“我没什么不同。”阎非天面无表情地回应，早知道会被她“缠”上，那天他就不该拉她一把。
“你是不是在想早知道就不该拉住我？”茉莉好似有读心术般地说，“一个大美女在你眼前险些要滚下楼梯，你好意思不救她？”
“再美的外表也只是一具皮囊。”阎非天慢慢开口，“那天谁在楼梯口踩空，我都会拉一把，不是因为你是美女，我才出手。”
听见阎非天的说明，茉莉先愣了愣，接着又笑道，“你果然和公司里的其他人不一样。我有些纳闷你为什么会进阎氏当清洁工，我不是说清洁工不好，只不过我瞧你不像做清洁工作的。”
“我需要钱给女朋友治病，她现在还在地龙岛的医院里躺着。阎氏开的工资高，我就来了。”阎非天镇定自若地撒了一个半真半假的谎。
“你女朋友……”茉莉有些吃惊又有些同情地捂住嘴，“抱歉，我不知道。”
“没事，我和她感情很好，我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我也没时间配合你的猎爱游戏。”阎非天明确拒绝了茉莉的亲近。
“我不是在玩游戏，之前说打赌也是骗人的。我没和任何人打赌。我那么说是不想被你拒绝的时候太难堪。”茉莉长吁了一口气道，“唉，算了你去忙吧。反正我老是喜欢上不喜欢我的男人。”
阎非天望了一眼正值青春的茉莉，然后一言不发地掏出上衣口袋的白色口罩。
在戴上口罩准备开工前，他淡淡地说了一句：“那你就多喜欢自己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