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人看到前面的人不对劲,上前问:“你怎么不烤了?”却看到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的夏小满,一时顿住。
反应过来的夏小满一抹眼泪,大吼:“你有病啊!扮鬼吓人。”
“夏小满,你又来偷我家红薯了。”季承希清醒过来,看到他家养的娇娇嫩嫩的小白菜秧子被踩得东倒西歪,这可是劳动课上老师的作业啊,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把我的小白菜踩死了,你赔。”
“是你吓我好不好!赔我精神损失费!”夏小满蛮横地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
“那你也偷了我家红薯,赔钱。”季承希也丝毫不示弱地伸出手。
“给给给,谁稀罕呢!”把红薯嫌弃地扔到季承希的身上,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就走。
这时候的季承希有点委屈,他不过是看不惯夏小满的气焰,也不喜欢她倒打一耙的的理直气壮,可是看到她嫌恶的背影却不开心了。
恰巧夏小满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
“你饿了吗?”季承希语气软了下来。
“天天大锅炖你受得了?”夏小满回过头,见季承希呆呆的,眼里似乎有些悔意,态度软了下来:“要不这样,我们俩扯平了,还顺便请你吃红薯,怎样?”
季承希也骑驴下坡,摸摸肚子:“行啊,正好饿了。”
两个小不点忙活起来,不一会就闻到了红薯的香味,夏小满抽出一根很长的,开始剥皮,咦,这个皮好厚,哎,不管那么多了,开吃咯。
季承希偷笑,这是他随意扔进去的香蕉,被火一烤,黑的跟红薯似的。
看着夏小满恰恰嘴,似在回味,奶声奶气说:“这个好好吃啊!”
季承希一脸黑线,好吃吗?
即使知道是季承希的恶作剧,但是夏小满顿改对他的印象,后来烤香蕉更成为两个人偷跑出门的动力,那是一段香甜的回忆。
再后来两人读初中了,学校外的小摊贩开始卖了烤香蕉,炸香蕉,夏小满得意的想你们都得认承希为鼻祖。
到了小学,春暖花开,劳技课老师给大家布置了任务——养蚕宝宝。
自蚕卵孵化后,蚕宝宝的胃口越来越大,现在一天都要啃一片桑叶,原本学校里郁郁葱葱的桑树全部成了光杆司令,夏小满在窗口撑着脑袋,正苦恼着去哪里找点桑叶来喂嗷嗷待哺的小东西呢?
正午的时候,身高已经和她比肩的季承希出了家门,搬了个凳子,拐进了菜地,夏小满瞧着也偷溜出了门,眼见季承希踩着凳子在菜地边上采桑叶,咦,原来这儿有棵桑树,之前她怎么没发现呢!
“喂喂喂,有桑叶摘也不告诉我。”
“我不认识你。”
“喂,见者有份。”
“我先来的,先到先得。”
“好好好,你先来了的,我们来条三八线吧,你选左边还是右边?这是你先来的权利。”小满总是满口的道理,却又让承希无法反驳。
“我……”
“要不我们合在一起养吧。你看我的蚕宝宝都饿瘦了,瘦了就吐不出丝了,我还打算给妈妈做件衣服呢!”小满噘着嘴撒娇。
“这个可以做衣服?”
“对啊,电视里面不是说衣服都是蚕丝做的吗!”
“那我也要做一件,给我妈妈。”
两个人的三八线没有了,蚕宝宝放在了一起,今天放季承希那,明天放夏小满那,轮流养。
只不过后来蚕吐丝结茧,在茧里变蛹,最后变成蛾,他们望断了天也没有做成衣服。
夏小满和季承希成为了好朋友,不仅仅是同届同学,每天一起回家,还有一个原因——立夏升了高中,他成绩不好,只能去离家远又偏的职业技术学校读职高,再也不能和小满一起上下学了,而且每个月只能在月末回家一次。
“怎么不开心?”季承希敲敲夏小满的头
“怎么看出来的?”夏小满噘着嘴。
“你呀,脑袋一根筋,一不开心就闷闷的。”季承希偷笑。
“哎,毕业晚会我都不知道表演什么节目。”夏小满一脸愁容,“大家都组队了,可是我不会跳舞,不会唱歌,没有才艺,到处被人嫌弃,气死我了。”都怪夏小满太淘了,和男孩子一般,女生表演节目都不叫她,男生表演又不好意思叫上她。
“没想到张牙舞爪的小满哥也有被人嫌弃的时候。”季承希暗笑。
本想逗逗她,夏小满却半天没有接话,季承希急了:“你自己出个节目呗!想表演什么就表演什么,多好。”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
“要不你背一首诗?”
“要是有人在毕业晚会上背诗,我头一个把他赶下来。”
“讲笑话,变魔术,单口相声都是可以的。”
“恩——其实我是怕,那天人很多,我怕一个人表演,紧张,到时候话都说不好了。”
“呃,要不你表演个哑剧?”
夏小满一个犀利眼神,季承希马上不再言语。
“要不你和我一起表演?”小满漫不经心地提议。
“我已经参加班上的黄河大合唱了。”
“没事,你参加你们班的,再顺便参加我们班的,扩大扩大知名度,别忘了校花在我们班呢。”
“我想一下啊。”
往往都是这样,每次季承希纠结的事,夏小满总能磨到他同意。
两个人已经选好了节目——他们从小爱看的奇志大兵的《傻小子念书》,这天放学后,两个人随便在综合楼找了个角落排练:
“过来过来过来过来!”
“叫什么名字呀?”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我叫记不住,呵呵呵呵。”
“考考你。”
(伸出一个手指)“这是几呀?”
“油条!”
(伸出两根手指)“这是几呀?”
“两根油条!”
(伸出五根手指)“那么这是几呀?”
(得意)“一把油条!”
“你就认识个油条。”
“认真读书,念!赵钱孙李。”
“赵钱孙李。”
“赵钱孙李。”
“赵钱孙李。”
“老师,我脑袋晕。”
“你换个方向转。”
“下面是周吴郑王。”
“周吴郑王。”
“周吴郑王。”
(声音发抖)“周吴郑王。”
“老师我眼睛发黑眼晕。”
“别打岔,上面是什么?”
“上面——上面是房顶吧。”
“连房顶都出来了,赵钱孙李。”
“哦,对赵钱孙李。”
“下面呢?”
“下面,下面就忘了。”
“我刚教给你的!”
“啊,我刚忘的!”
“一块儿读。”
“一块儿全忘了。”
(愤怒)“赵钱孙李。”
“噢,赵孙李。”
“钱呢?”
“钱都花了。”
“干什么花了?”
“买油条吃了。”
“你倒能吃啊。”
“我给你讲解一次,加深你的影响,赵钱孙李,赵就是赵老师。”
(手指向自己)“看见没,我赵老师。”
(学老师)“哦,我赵老师。”
(愤怒手指向自己)“我是赵老师!”
“我是赵老师!”
(手指向傻小子)“你是赵老师。”
“哎,我是赵老师。”
“你不蠢吗!钱就是交学钱。”
“噢,交学——唉交过了,怎么又要交了,你是骗钱的吗,你是呀!”
“孙,就是小孙子啊。李,就是不讲理,周吴郑王,周就这个啊,皮蛋周,吴,就是无事生非,无法无天,郑就是不正经,王就是兽中之王。”
“哦,就是大老虎吧。呵呵。”
“明白了吗?”
“哎~~明白了。”
“能讲吗?”
“讲是能讲,老师我不能顺着讲,我只能倒过讲。”
“那你倒过来讲一次。”
“好,倒过来就是:(晃脑,学做大老虎)呵~~大老虎,不正经,无法无天,皮蛋周,小孙子,不讲理,骗钱的,是赵老师!”
季承希在前,模拟动作口形,当“前脸儿”,夏小满在后说唱,当“后背”。
她瞅着电视剧里的前脸儿,都涂了白面,扎了羊角辫,便也磨得季承希涂了她在妈妈那里偷拿的粉扑,再在头顶梳了两个冲天牛角辫,这才满意。
“季承希,你动作得夸张点,得扮丑,懂吗?”
“哦,我尽量。”季承希声音软软糯糯的,像知错了一样。
“你觉得我哪里演得不好?”夏小满反问。
“你演的哪里都好。”
“那总有哪里还有一点点不好的吧。”
“你演的哪里都好。”季承希很真挚,“我挑不出毛病。”
夏小满暗笑。
教室的门猛地被推开,两个高个子进来了教室,放下书包,应该也是来排练的,他们拿着双截棍,命令:“喂,这是我们占的教室。”
夏小满对他们的语气有点恼怒:“学长,我们先到的,先到先得吧。”即使是高年级,也要讲道理啊!
季承希笑着:“学长,我们来了很久了。”
高个子很生气:“我们昨天就在这个教室彩排。”
夏小满讥笑:“那我还去年在这个教室彩排。”
高个子怒了:“这教室是你的吗?”
夏小满怒了:“也不是你的啊!学长,虽然你们比我们大,但是也不能欺负低年级的学生啊!”
季承希扯扯夏小满的衣角,□□脸:“要不我们共用,反正教室很大。”
两个人反而狞笑:“一个不男不女,一个神经病凑到一起真配。”
“你嘴巴塞了屎,别到处乱喷行吗!”
“妈的,老子还没见过这么贱的,叫你滚,不滚,是吧!”
两人操起双截棍,季承希挡在夏小满身前,捞起一旁的扫帚,叮嘱夏小满:“快去外面叫老师。”
对方还在挑衅:“贱货有种别跑啊。”
夏小满也捞起一个扫帚对季承希说:“我留下了帮你。”
“你去叫人就是帮我。快点,我顶不了多久。”
“好。”
两方剑拔弩张,身高实在悬殊,承希撑不了多久,夏小满准备去叫人。
哐当——
后门开了,出现两个身影——校花季园园和她爸爸教导主任。
最后都免不了挨骂,两个人灰头土脸走出办公室,外面罚站的两人接着进去挨骂。
教导主任的声如洪钟,隔着门都听得到:“又是你们俩,从职校买进来,还不学好,再有一次不是请家长了,是请你们回去了,晓得不!知道你爸妈花了多少钱吗!费了多少心吗……”
季园园站在外面等爸爸,季承希笑说:“谢谢你。”
现在正是放学时候,老师们都准备回家了,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女孩,教导主任怎么会转悠到综合楼不起眼的小教室来呢。
“你们真笨,明显他们大你们这么多,还不跑。”
“园园,你是不知道他们有多可恶。”小满也插进来。
园园摇着头,替他们不值:“你们可以找其他方法的,硬碰硬多吃亏。”
季承希笑问:“园园,你叫园园?”
“嗯呢,我叫季园园,花园的园,和小满一个班。”
“好巧啊,我也姓季,叫季承希。”
“原来我们是本家耶,chengxi是太阳的晨曦吗?”
“哦,不是,是承载的希望,我爸取的名字。”
“有寓意又好听。”
“谢谢,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哈哈,还很好记。”
“你是哪个班?我没见过你。”
“你隔壁的隔壁,你没听过我,我可听过你啊,名气很大。”不然小满也不会老是念叨。
园园莞尔一笑。
见两人谈的甚欢,小满再次忍不住插入:“刚刚主任说职校——职校很差?”
“基本上咱们学校的混混都来自那里,我爸说学校也不想收,太招事,可是他们爹娘要不有钱,要不有权!对了,你们以后绝对不要招惹他们。”
“绝对不会了,今天多亏了你。”季承希笑眯眯的。
夏小满心里不太舒服,这在她看来季承希的笑,是谄笑,媚笑,奸笑……
两人回去的路上,想起班上男生课后对季园园的美赞,夏小满忍不住问承希:“校花好看吗?”
“恩——很好看。心地也好,也聪明——”季承希人就是太实诚,在夏小满面前有什么说什么,此刻还停不下来。
“你喜欢她?”
“小满,我们才见了一面。”承希哭笑不得。
“有人就是会一见钟情的啊!你要是喜欢她,就告诉我,别藏着掖着,我帮你追她。”
“哦。”但是我不是,我是属于日久生情的。
“不过要是你们在一起了,我们就不能一起回家了。”
“为什么?”
“你看邻居家的小姐姐都是由男朋友接送的。”
“我和她不会在一起的。”季承希似乎满足于现在和小满回家的状态,他说的更加清楚点:“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么漂亮的你都不喜欢?你喜欢丑的?”
“是啊,我喜欢你啊!”
“去你的,我才不要你喜欢呢!”夏小满一脸嫌弃:“居然说我丑!”
“你以后不能这么冲动了,你是女孩子,知道吗?”
“你歧视女生?”
“不是歧视,我怕你受伤。”
夏小满心里一阵甜蜜,转而又问:“难道这种情况只能忍?”
“放心,在我们学校总会有人来治他们。”
“好,我听你的。”
两个人走到了分岔路口,分手了一段路。
夏小满突然转过身,大喊一句:“承希,你知道为什么你演不好吗?长得太好看的人不适合演丑角。”
这句话像糖果一样甜在承希的心坎里,刚刚的变扭已经烟消云散,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差点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