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安静的大院,再穿过长长的走廊,许海心被带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房门前。
有人开了锁,然后快速离开了。
许海心推开门,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简单的房间,只放了一张床和一套桌椅,还有一台电视机。
她最想见的人坐在桌前,穿着平常的衣物,正在专注的批改文件。
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他没抬头,低声道:”食物先放在另外一边吧。”
他的声音如往常一样极有穿透力,震得她眼睛发酸。
许海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走到他面前。
他批阅文件的时候极为专注,一点也没注意到进来的人是谁。
她伸手,抽掉了他面前的文件。
他一抬头,便看到了许海心。
极度的惊讶过后,秦业不敢置信的道:”你怎么在这里?”
许海心眼睛发酸,但又闷了一肚子气。
她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转身就走。
秦业一把拉住她:”别走,让我抱一会儿。”
许海心生气的道:”为什么不让人告诉我你在哪里?”
秦业深深的嗅着她发间熟悉的清香,低低道:”我以为两三天就能回去,所以,就让人别告诉你。”
许海心使劲捶了他一下,气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担心?”
秦业紧紧的抱着她:”是我的疏忽。”
许海心的声音有些哽咽:”如果我有事瞒着你。让你一点消息也得不到,你会如何?”
秦业低头亲了亲的头发,道:”对不起!”
在这种地方,在这种情况,许海心想要发火也没了底气。
她反手紧紧的抱住了他。
两人紧紧的拥在一起,就像一对患难中的夫妻,两颗心慢慢的纠缠在了一起。
跳动的心脏喷薄出新鲜的血液,慢慢的融入对方的骨血之中,再由骨血流经所有的血胞,从此断了后路。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海心慢慢的将脑袋从秦业胸前抬了起来。
她慢慢的抚着他的脸。
很明显,他睡得非常差。眼下有淡淡的乌青,胡子也没有修好,摸上去有些扎手。
她一下子笑了:”你真的老了,不爱收拾自己了,看这胡子,这么扎人。”
秦业咬牙道:”谁老了?许海心,你再说一次试试。”
说着,低头去扎她的脸。
许海心被扎得又痒又痛,一直躲,笑个不停。
两人闹了一会儿,许海心道:”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秦业道:”最多四五天,检查工作还没有完成。不能提前出去,虽然我们没问题,但是必须配合,谁让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呢。”
他看着许海心:”是谁带你进来的?”
”宫铭,我去求了他。”
秦业脸色一下子变了,咬牙道:”不准去求别人,除了我,你谁也不能求,知道吗?”
正说着,门口处传来一阵钥匙开锁的声音。
许海心刚站起来,门就推开了。
陆雨双和陆明辉站在门口。
陆雨双一看到许海心,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恨恨的道:”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怎么进来的?”
许海心理了理头发,冷冷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怎么,这个地方只允许你进来,不允许我来?”
”你!”
陆雨双恨不得撕了许海心那张脸,刚要上前,陆明辉便阻止了她。
”许小姐,我们还有要事要谈,麻烦你避让一下。”
秦业冷声道:”有什么就在这里说,她是我认定的人,不是别人,不用回避。”
陆明辉神色变得格外难看,刚要说什么,许海心便道:”时间快到一个小时了,我得走了。”
她上前替秦业理了理衣领,轻声道:”你早点回来。”
秦业低头亲了她一下,放软了声音道:”在家乖乖听话,好好吃饭。”
两人甜蜜的样子刺得陆雨双双目发红,她恨不得拿枪扫了许海心那个贱人,可是陆明辉却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让她有任何动作。
就在许海心快要走出看守所的时候,陆雨双追了出来。
她面色通红,双目带泪。
”许海心,你告诉我,我究竟哪里不如你?”
许海心有些同情她,但感情的事情你越是想要问原因,便越是找不到答案。
她静静的看着她,良久才道:”陆雨双,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会得到你想要的。”
”得到什么?”
陆雨双笑得有些凄凉:”我明明什么都比你好,可是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许海心,你除了一张脸,你什么也没有,却得到所有人的宠爱。”
许海心淡淡的笑了,笑容里有着别人看不到的悲戚,她淡淡的道:”我在你眼里,竟然过得这样好,实在出乎我意料。”
她转身上了车,然后摇下车窗,对外面的陆雨双道:”有时候,我真的很同情你。”
说完,在陆雨双怨恨的目光中,车子渐行渐远。
而此时,在海乔山庄,一场宴会正在举行。
这场宴会是为威廉王子特设的,受邀的大都是南城有头有脑的人物。
东道主宫铭在休息室休息,他旁边站着的,是手足无措的小助理凌小贝。
凌小贝虽然来宫铭身边工作近一年了,但像今天这样长时间的和宫铭近距离接触,倒是第一次。
她偷偷的打量着正闭目养神的宫铭。
他今天竟然没有穿万年不变的黑色衣服,而是穿了一件藏青色礼服,内搭浅灰色衬衣,简约的设计和裁剪让他看上去英极为英挺。
他其实长得很好,五官深邃,线条刚硬,非常具有男人味,就是太凶了一点。
凌小贝一想到他平时看人时那狠戾的神情,不由得抖了一下。
突然,宫铭睁开了眼睛,直直的盯着凌小贝。
他目光寒冷如冰,带着凌厉的味道,吓得凌小贝往后一退,结巴道:”宫,宫总,我??”
宫铭扫了她一眼,冷声道:”你很怕我?”
凌小贝结巴道:”没,没有??”
”那你为什么看到我就后退?我很可怕吗?”
”不,不是的。”
”过来!”
大总裁发话,凌小贝无可奈何,虽然有些怕,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宫铭看着她娇嫩的脸,心念一动。沉声道:”你母亲在住院?”
凌小贝根本不敢直视他,只得硬着头皮道:”是的,已经很多年了。”
宫铭道:”是什么病?”
”心脏病。”
宫铭点了点头,道:”从明天开始,你做我的特助,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你不用再管公司其它的事情,只负责我一个人的事情就可以了。”
凌小贝吃了一惊,道:”可是,这不是张助理的事情吗?我才工作一年,没什么经验??”
她犹豫的样子让宫铭有些烦躁,他冷冷的打算了她的话:”我说了可以就可以,你来公司也一年了,难道想一直在那个岗位上混时间吗?做我的特助,工资是以前的三倍,前提是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
凌小贝道:”可是??”
宫铭站了起来:”没什么可是的,如果你不想要这份工作,就可以不用答应。”
他快速的走到休息室门口,回头道:”宴会开始了,过来!”
凌小贝忙小跑着奔了过去。
可是,还没到门口,她脚一扭,整个人都歪了一下,差点摔倒。
宫铭皱了皱眉,上前扶住她:”崴到了?”
痛意从脚腕处传来,凌小贝咬了咬牙,假装微笑道:”没有,只是闪了一下。”
宫铭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外面即将开始的宴会,道:”站在我身边,拉住我的手。”
凌小贝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没有任何经验,听到宫铭说拉住他的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慢慢的伸出手,拉住了他宽厚的手。
温暖柔软的触感传来。宫铭愣住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反手握住了她柔软的小手。
她的手很小很软,手指也很细长,可是这手并不细嫩,甚至轻易的就能感觉到指腹上的薄茧。
他力气有些大,握得凌小贝有些疼,她轻轻的挣了一下。
宫铭松开了她,面无表情的道:”是让你挽住我的胳膊,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出席宴会,女人要挽住男人的胳膊。”
凌小贝一下子红了脸,低声道:”对不起!”
宴会中华服满堂,衣香影丽。
凌小贝坐在角落里,偷偷的揉了揉脚腕。
她刚才用了全部的耐力,才陪宫铭在宴厅走了一圈,现在脚腕已经有些肿了。
她穿习惯了板鞋和低跟,突然穿这种细高跟,竟然会难成这样。
她揉了好一会儿脚腕,才感觉到稍微好一点。
这时,前面传来一阵食物的香气,吸引了凌小贝所有的注意力。
她这才想起中午只忙着去买东西,竟然忘记了吃饭,刚才又一直和宫铭在一起,紧张得不得了。又哪里顾得上肚子?现在闻到食物的香气,才发觉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了。
她来到冷餐区,看到这里摆满了可口的食物。
其中,有她最喜欢的甜品。
看着那洒满了杏仁片,浇着金灿灿糖浆的奶油蛋糕,凌小贝狠狠的咽了咽口水。
她喜欢甜食,更喜欢蛋糕,可是,她已经有很久没吃过这样的美味了。
她记得上一次吃它,还是在公司的年会上。
她拿了满满一大盘蛋糕,又拿了两杯鸡尾酒。
美味在口,美酒在手,凌小贝感觉到了小小的幸福。
她是一个非常容易满足的人,尤其是两杯酒下肚后,她感觉自己都要飘起来了。
淡淡的红晕爬上了脸颊,凌小贝对着面前放大的俊脸傻笑。
宫铭看着她一副醉意朦胧的样子,不禁皱紧了眉头。
该死的,他不过才离开一小会儿时间,她就已经把自己搞成这样子。
她是饿死鬼投胎的吗?竟然吃了一大盘蛋糕,还喝了两杯酒精度很高的鸡尾酒。
她该不会以为那种酒看着漂亮,就只能当饮料喝吧?
突然,凌小贝伸出手在宫铭面前晃了晃,口齿不清的道:”宫,宫总,你怎么在晃,你,你喝醉了?”
宫铭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突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向外走去。
管家立马跟了上来:”总裁,你要去哪里?宴会才刚刚开始!”
宫铭冷声道:”该有的流程都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事情有你在就可以了。”
”可是,威廉王子他??”
”我专门请了几个外国妞过来,他哪里有时间和我周旋。”
管家还想说什么,宫铭已经抱着凌小贝到了停车场。
他将凌小贝抱上了车,冷声道:”你家住哪里?”
凌小贝感觉自己身上发热,可是又头重脚轻。
宫铭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传来,她竟然觉得无比的好闻,不由得深深吸了几口气,将脸凑到宫铭面前,笑道:”总,总裁,你,你好香啊??”
宫铭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低低的道:”你平时也这样?”
凌小贝根本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觉得整个人都是飘的,胆子也大得不得了。
她冲宫铭笑道:”总,总裁,你,你今天这样穿,挺好看的,比,比平时好看??”
”我听,听说你是个好人,经常帮助别人呢??”
”虽然你平时很可怕,可是,我还是,还是觉得你是个好人??”
宫铭脸色更差了,低低的道:”我平时很可怕,嗯?”
凌小贝不停点头:”嗯嗯,可,可怕??”
宫铭捏住她的下巴,咬牙道:”有多可怕?”
凌小贝被捏得生疼,不由得小声道:”疼??”
她声音细细软软的,带着撒娇的意味,宫铭不由自由的松开了手。
看着她微红的漂亮小脸蛋,还有因为喝醉而越发灿烂的眸子,他觉得这空间真是太小了,小到让他觉呼吸困难。
他松了松衣领,道:”你家住哪里?”
凌小贝好像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冲着他一个劲儿的傻笑。
宫铭只看她一秒,便低咒一声,打通了管家的电话。
管家很快就将凌小贝的包包送了过来,并附上了一个地址。
他看着那个小巧可爱的包包,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伸向了包包。
在里面翻了几下,找到了她的手机和钱包。
钱包里只有少得可怜的零钱和证件,还有一张她和母亲的合照。
照片中她从背后抱着穿着病号服的母亲,阳光下笑得特别灿烂,温暖得如初生的太阳,就如他第一次看到她时,她笑得也是这样温暖,就好像能阻止冬天的来袭,只要拥有她,人生就不会冰冷和黑暗。
甚至温暖到,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破坏和掠夺。
他将照片从夹缝中抽出,却不料另外一张照片也落了下来。
他捡起照片一看,慢慢的眯起了眼睛。
照片中是一个清俊的少年,白衬衣,牛仔裤,干净儒雅,正站在树下向远处张望,就像在等什么人。
而且很明显,这张照片是偷拍的。
她为什么要偷拍?而且要把照片放在这样重要的地方?
心突然烦躁起来,他粗暴的又一次打开了她的包包,她的手机,钥匙和钱包扔在座位上,然后将那照片连同包包一并扔出了窗外。
宫铭根据导航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小区外面。
看着眼前破旧的小区,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这个小区看起来至少有三十年了,她就一直住在这种地方?
车上的人已经睡着了,他打开车门,将她从里面抱出来,慢慢的走进其中一栋楼。
很快就到了五楼,他单手抱着她,打开了房门。
房子比想象中的大,但是非常老旧,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家里是这种摆设了。
凭着直觉,他走进了一个房间,将她放在了铺着粉色床单的床上。
她倒在床上,低低的说了句什么,然后翻身又睡了过去。
她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是一点防备也没有,简直就是单纯到蠢了。
他烦躁的想要抽烟,却发现没有带上来,只得打开窗户,深深的呼吸。
突然,街对面店铺里的一个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见在透明的玻璃墙里,站着一名少年。
白衬衣,牛仔裤,清瘦干净,斯文儒雅。和那照片中的人看起来几乎一样。
他磨了磨牙,眯起了眼睛。
星空药铺里生意正忙,江易林也不停的给客人介绍药品,收零找钱。
药店里老年人居多,他将耐性发挥到了极点。
好不容易最忙的时间点过去了,他刚想喝口水去后院拿点东西,一个高大的身影便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还没开口,那人便道:”这是秦业开的药铺?”
这铺子明面上是许海心的,知道它和秦业有关的人,还真的不多。
他不禁愣了下,抬头一看,就看到了一双带着戾气的眼睛。
来者和秦业身材年纪都相仿。也一样极有气势,唯一不同的是,这人身上的危险气息,比秦来还要浓烈。
如果这要放在以前,他见了这人,多少是有些害怕的,但时至今日,他显得很淡定。
”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宫铭冷冰冰的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和秦业许海心是什么关系?”
来者不善,并且带着杀意。
江易林皱眉道:”先生,您是谁?您认识他们吗?”
宫铭道:”我在问你话,回答我!”
江易林不悦的道:”我不认识你。所以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如果你是来买药的,那边有人可以替你解答,如果不是,请让一让,你打扰到我工作了。”
说着,他绕开宫铭就要走。
宫铭反手一抓,却抓了个空。
他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这小子功夫不错,能在他手下避开,算是本事了。
但正因为这样,他的目光更冷了。
”小子,我耐心有限。”
江易林没回答他,径直的向后院走去。
宫铭正要发怒,突然前面传来一个女音:”宫铭,你怎么在在这里?”
江易林立马惊喜的转过头:”姐,你怎么来了?”
只见许海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药铺里,正看着宫铭。
江易林哪管这些,上前道:”姐,你有好几天没过来了,我正说打电话给你,汇报一下这几天的进帐呢。”
许海心低声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他,江易林自然知道是谁。
”我不知道,我也不认识他,他很奇怪,进来就问我是谁,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许海心低低的道:”他就是宫铭,你以后见到他要小心点,不要惹到他了。”
江易林吃了一惊,迅速回头。
没想到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宫铭,他还以为是附近哪条街上新来的混混头子,又来惹事,没想到这次来的是全南城最厉害的头子。
”你,你是宫铭?”
宫铭没理他,看着许海心,道:”你倒是准时,在里面呆了一个小时不到。”
许海心道:”这是自然。我也不能让你为难,只是宫总怎么会到我的药店里来?我这里可没有好茶好酒,可能要对你招待不周了。”
宫铭看了一眼江易林,道:”这小子是谁?”
许海心道:”是我弟弟。”
”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弟弟?”
”这个就不在宫大总裁的管辖范围了吧?”
宫铭冷冷的道:”不管他是谁,把他从这个店里弄走,我不想看到他。”
许海心紧紧的皱紧了眉头。
这人怎么和秦业一样,做事总是莫名其妙?而且特别由着性子来,一点也不给别人留余地。
可惜他不是秦业,她也不想买帐。
”这是我的店,宫总要让我把人弄走,总得给我一个理由,我的人是得罪你了?还是犯了什么事?”
宫铭道:”没有理由。就是看他不顺眼。”
许海心不由得气笑了:”你这人怎么和秦业一样不讲理,这孩子几乎不怎么出门,所以,他是不可能惹到你的,而且你俩也根本就不认识,你怎么就看他不顺眼了?我说宫总,你好歹是个大人物,为什么会和这么一个小孩杠上?”
宫铭指着门口的玻璃,道:”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把玻璃墙最上面的一层全部糊起来,或者把玻璃换成从外面看不到的那种,不然,我就让秦业在里面多呆两天。”
对于他这种突然翻脸不认人的行为,许海心很是莫名其妙,刚要说什么,宫铭已经从里面走了出去。
江易林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姐,我真的是第一次看到他。”
许海心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宫铭的背影,咬牙道:”弄吧,去买材料回来,把玻璃最上面一层糊起来,总比换玻璃墙好。”
江易林吃了一惊,道:”真的要糊?可是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虽然只糊上面一层并不影响美观,可是凭什么啊?他们招惹谁了?
许海心道:”去做吧,这人和秦业一样,是不讲理的主儿。”
江易林道:”姐,刚才他说让姐夫在里面多呆几天,是什么意思?”许海心道:”这个你别管,你也管不了,快去买材料回来,这个宫铭比你姐夫还要难缠,你以后见着他,躲远点,有多远就躲多远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