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中午的时候,雨渐渐小了下来。雷小栓去村头的井里打水,爱兰喊上金花去灶屋做饭。
雷小栓一家正在堂屋吃午饭的时候,雷天庆穿了一件旧雨衣来到了他们家。雷小栓忙招呼他进屋,雷天庆摆了摆手说:“我不进屋了,上午我去大队部开了一个会,支书说沙河的水快漫堤了,一个大队抽三十个人去防洪,咱队抽五个人,我过来看看你能去不能。支书说去的人除了管饭以外,一天再补助二斤玉米!”
雷小栓说:“跟你一块去防洪呗,反正在家里也没有多少事!”
爱兰问:“天庆哥,你们还去防洪,咱队里种的庄稼咋办啊?”
“咋办啊?沟里的水马上就满了,地里的水也排不出去,谁也没有啥好办法!现在不能顾庄稼了,只能顾人了!要是沙河开了口子,咱这沙河南岸的几个县可就麻烦了!”
“天庆哥,防洪啥时候走啊?”
“你吃了饭就到村西头去大队部的那个路口等着我。”
“中,我吃了这半碗饭就过去。”
雷天庆又对雷小栓说:“天气预报说明儿个、后儿个都有大雨,你找一件雨衣穿上。对了,别忘了扛一把铁锹、带一副碗筷!我先走了,还得再找三个人!”
雷小栓匆忙吃完午饭,找出雨衣穿在身上,扛着铁锹往村北的路口走去。过了一会儿,雷天庆和雷怀义两个人穿着雨衣过来了。
雷小栓问:“不是说得五个人嘛,这才咱三个,那两个是谁啊?”
雷怀义说:“跃进跟刚强那两个赖孩子!”
跃进就是昨儿个在地里挨骂的那个小伙子,刚强则是站在他旁边的那个年轻人。
雷天庆笑着说:“这两个孩子干活都很麻利,干活还不惜力。就是跃进这个小家伙有时候不会说话,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不过人还不赖!”
正说着,跃进和刚强每人披了一块白色的塑料布过来了。跃进笑着说:“小栓叔,你们几个早过来了?”
“俺几个也是才过来!”雷小栓答道。
雷怀义说:“孩子乖,今儿个还知道跟你小栓叔打声招呼,这比昨儿个强多了。昨儿个因为你说狂话,叔骂你两句,骂得对不对啊?”
“叔,你骂我骂得对,你骂我都是为了我好!昨儿晚上,俺爹俺娘又把我骂了一顿!”跃进红着脸说。
雷小栓说:“‘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理’,年轻人不能仗着自己的脾气,还得跟着长辈多学习啊!你们年轻人在一块说话的时候可以开开玩笑,跟长辈说话一定得有分寸啊!”跃进点了点头。
雷天庆说:“咱去大队部吧,都得到那儿集合。”
几个人来到大队部,已经有二十多个男劳力等候在那里。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三十个人全部到齐了。孟怀远给大家讲了此次要去防洪的地点和必须要遵守的纪律,然后,陈铁柱就带领这三十人赶往五十里以外的位于永明公社境内的沙河险工。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泥泞的路上,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时间,他们终于赶到了目的地。
站在沙河南岸的大堤上,看着宽阔的河面和夹杂着一些树枝、禾苗滚滚东去的浑浊河水,人群中有几个人发出了惊叹。
跃进说:“以前我到过赵兰埠口,沙河里的水没有多少啊,河面也没有多宽,这几天咋下恁多雨啊?”
雷小栓说:“你看到的那个时候应该是枯水期,枯水期沙河里的水不多。七、八月份是汛期,正是下雨多的时候,这都是从上游下来的洪水!”
陈铁柱说:“今年的河水真是有点吓人啊!以前年年都来防洪,像今年水恁大的还是不多见哩!指挥部就在东边,一队、二队的跟着我去领塑料布、麻袋,其他的人就站在河堤上等着俺几个回来!”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十几个人把塑料布、木条和麻袋领了回来。陈铁柱说:“几个队长把塑料布跟木条分一分,一个队搭一个棚子,一个队留一个人给队长帮忙,其他的人扛着铁锹、拿着麻袋跟我一块去装沙包!活干完咱就去指挥部吃饭!”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陈铁柱领着大家把沙包整整齐齐地堆放在一处较低的河堤处,他满意地说:“天马上就黑了,咱洗洗手就去吃饭吧。大家都累了,吃了饭就到棚子里去睡觉,不过一个队得留一个人在外面值班!一有情况,所有人都得起来干活!”
大家跟随陈铁柱到防汛指挥部去吃饭。他们来到指挥部的办公室,办公室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大馍筐红薯面馒头,左右两边是两大盆凉拌黄瓜。
在泥泞的道路上走了三个多钟头,又加之装了一个多钟头的沙包,大伙都非常饿了,一会儿的功夫,馍筐里上百个馒头就被他们消灭光了。
指挥部的炊事员老郝笑着问:“还有没吃饱饭的人没有了?谁要是没吃饱,我这就去擀面条!”大家都说吃好了。
老郝又乐呵呵地说:“伙房就在西边,跟这个屋里挨着,里边我烧了大半锅开水,开水现在差不多冷凉了,一会儿都过去舀一碗水喝喝,吃了馍菜再喝一碗水送送,胃子里头就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