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轻柔而甜美,能够治愈他身上所有的伤痛。
他学着她哼歌的语调,唱起这陌生却又熟悉的歌谣,希望能够减轻少女的些许疼痛。
鹿然只觉得自己像被置身于火架上烘烤一般,浑身滚烫难受,想要睁开眼,头却昏昏沉沉,疼痛难忍。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吞噬一般,如潮水般汹涌的痛觉让她意识薄弱起来,那些被强制隔离的画面全都涌进了脑海——
黑夜的草原上,干冷的风带着血腥的味道,拿着剑的少女和一个少年在人群中厮杀。
绯色的剑光开出一朵朵薄情而又冷艳的花。
一个个人倒在地上,表情凄厉扭曲。
月光从云幕中透出。
这是修罗的战场。
是人间的地狱。
——“留在我身边,成为我的剑!”
——“不。”
温柔而又好听的声音突然如无迹可寻的线一般侵入了脑海,那黑暗惊悚的画面突然被打碎,纷纷落下消散。重新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池塘,荷花,蜻蜓,人家……
那是在草原上见不到的风景。
是属于她现在所在的地方。
是啊,她在北周。
她想起来了。
是谁在唱歌?
如同玉珠落入银盘的声音,竟比永乐戏院的戏子的声音还要好听,是换新人了吗?
应该是初一带她来戏院了,她看戏看睡着了。
肯定是这样了。
这样想着,她又安心地睡着了。
“初一,可有见到小然。”
归燕楼中,凌秋白瞧着苏初一毫无精神地伏在案台上整理着这几日帮中的要务,觉得这画面过分冷清。若是平时,鹿然肯定在他旁边闹个不停,催他去永乐戏院了。
今日可是她最爱的陆娘子登台唱戏表演。
苏初一迫不及待地将几本册子扔到一边, “这几日倒真未怎么见到她……我去找她。”
“若你是用胡饼唤她出来,那就不必了。”凌秋白道,“已经试过了,没有反应。你继续看公务。”
“大概是出去玩了。”苏初一羡慕道,“这个年纪的孩子真好啊,什么都不用做,尽情地玩就好了。”
“你可忘了她是你的护卫。”凌秋白叹了一口气,他找来的这个护卫现在倒成了祖宗,楼中谁人的话都不听,急起来连初一也揍。但耐不住她武功高,真的很有用,舍不得赶走。而且对着那样一脸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他们又说不出狠话。
一来二往的,鹿然知道他们的脾性之后,有恃无恐,不像是领工钱的人,倒像是正经的主子。而且更可怕的是,她的行事作风倒更有江湖风气,说是土匪风气更为贴切,跟下面的弟兄们一拍即合。
他之前似乎还听到人喊她“老大”来着。
难道还有了篡位的心思?
是得提防一下。
“托她的福,最近消停多了。”苏初一笑了起来,之前只要潜进燕归楼的杀手全都被鹿然一个人找出,并且各个收拾得服服帖帖之后放出。从那之后,他身边有个恶魔护卫的传说不胫而走,口口相传,效果极好,竟有一段时间没有人来找不自在了。
“你也太宠着她了。”凌秋白觉得,既然外忧解决了,那得重视内忧问题,“可不能太让她不知规矩。”
“你手上拿着什么?”
☆、第十七章 探监
凌秋白红着脸把手摊开,那是个用泥土做成的小人形,身穿荷叶半臂衣形,手持荷叶,栩栩如生。这东西名叫磨喝乐,七夕节时小孩子爱玩,这个时节市面上见到的少。
“上次小然不知在哪见着这个东西,嚷着也要,正好今日见到,就给她买了个回来。”他笑得一脸尴尬,“毕竟还是个孩子嘛,不能对她太苛刻了。”
“……”苏初一用那双凤眼瞧着他,也不说话。
“好了,你有看最近的消息吗?”凌秋白急忙转移话语,“沈飞儿手下的人好像出现在城中。”
“有吗?”苏初一也尴尬地笑起来,“这也不是我们开的,人家想来就来呗。”
“最近又在偷懒,”凌秋白掌控了话语的主动权,一副恨其不争的模样,“近几年四周都不太平,不如以往,你也该操些心了。”
“不是有你吗?”苏初一懒懒地笑着,他人长得极好看,这样笑起来自有一番风流韵味,“好的领导并非所有事情亲力亲为,而是擅长让手下的人发挥特长。在旁人看来我或许什么都没做,但其实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你倒是做点什么!”凌秋白一眼扫到册子上画的美人图,倾城绝色,画工不俗,虽觉得那美人有几分眼熟,但也没工夫细想,接着进行思想教育,“沈飞儿好歹也是沈老将军的儿子,如今却与反贼为伍。初一,当初你救他,并不是为了看到这副局面。”
“秋白,”苏初一躺到一旁的床榻上,慵懒而又随意,烛光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