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一直都不曾往武举这条路上想过,父辈打小给他灌输的便是正心修身的武德之义,圣人的教诲也没落下,闯荡江湖要行侠仗义,杀贼平乱定国安邦,无不是男儿安身立命之本,欧阳奕的问题他想了许久才道:“边境年年都有蕃国来犯,若能得中武举为国效力亦是正途。”
欧阳奕却不以为然,他抽开铺盖往床上一躺,叹道:“我自然想让大宋兵强马壮无人敢犯,可听我爹说,那些文官一味求和,宁可年年岁贡也不愿打仗,从军又能如何,还不是得听文官们说打就打,他们说不打就不打。”
否则父亲与长姐为何非要逼着他念书以求上进,现下好了,他入了武学院,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不过若能像木成林统领一般做了天子近卫,起码能打得江小狗嗷嗷叫,让他求助无门。
只这学院新置的铺盖味儿大布料粗糙,着实不惯。
林乐天丢开方才的问题,心想既来之则安之,临睡着之际忽然想起白日里王先生说的一件事,坐起身道:“明日不是还有考试?糟了,也不知会考些什么,你说我要不要去看看被关的那个人,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欧阳奕闭着眼睛道:“乐天,你什么都好,就是唠叨了点,比我长姐还唠叨。”
林乐天犹在念叨着:“今晚只见了清清一面,话都没说上,不知道她宿在何处。”
这一日辛苦,欧阳奕已差不多要睡着,迷迷糊糊地道:“放心吧,她那么凶,到哪儿也受不了欺负……”
☆、14.入学初试(一)
凶巴巴的简清清正站一间布置齐整的卧房中出神,她的目光自竹帘掩窗和轻纱垂帐上一一掠过,待在妆凳上坐下,才发现座上还套着软垫,边上缀了一溜金丝流苏,房中布置虽不算奢华,可对简清清来说已足够好。原没指望能住得多好,有张床便不差了,谁想到管事娘子将她带来一座院子,虽然给她挑的是最偏的一间,那也带个隔间,如此待遇令她忐忑了好半天才静下心。
她如今所在是离膳房不远的一处小小峰头,通往上面可以坐山石缝里安着的一个机关道上去,只需站在一方木台上,按动机关便有人在上面绞动拉绳升上去,简清清头回见到如此奇特之物,抓着管事娘子的手臂不敢言语,除此之外便是一道极陡峭的石阶,须手脚并用攀爬才上得来。学院里做事的女子不多,浆洗膳房用的女子加起来不过七八个,旁人来得早,恰占满两间院子,如今多了个简清清,管事娘子便将她带到这里,说是这一片的院子里全是这样的房间,过几日还会有人入住,安心住着便可。
这里轻易无人会来,简清清独住一处院落倒也不怕,日后再有人定也是女子,不知会是些什么人?
8.入学初试
第二日早起的钟声响彻山谷,欧阳奕坐起身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拖着长声抱怨道:“好好的武学院为何弄得像是在山上当和尚,一大早敲什么钟。”
林乐天已神情气爽地从外头走进来,看他仍一动不动,催道:“快起来,昨夜竟忘记问洗漱之事如何解决,原来要自己去打水。”
学院不允许带仆从,万事都得自己来,欧阳奕顿时想杨大头的好来,他手忙脚乱地打了水洗漱完毕,回来后发现晨雾中有个小书生模样的人,年纪和他差不多,负手立在缺了马头的战马前发呆。
欧阳奕认出他是昨晚被绑上山的人,凑上前招呼了一声:“你出来了?”
此人昨晚被绑着拖进来,关在最顶头的屋子中,不知为何一早竟出来了,看样子是想通了,没再闹着要回去。他转头看了眼欧阳奕,突然问道:“你们也是被绑来的?”
欧阳奕失笑点头道:“对,大家全是被绑上山的。”
大约是被绑得狠了,小书生极安生地跟着众人用过早饭,又到明轩殿前的无极场上等候考校。欧阳奕三言两语问清他的来历,原来是学院骑师孟惊雷的外甥郭翔,自小体弱的他书念得极好,已在应天书院读了两年,满脑子都是做文章,这次天武学院重开,孟惊雷执意要他来此上学,他自然不肯,最后被绑着上山了。
这对甥舅有意思,欧阳奕乐了半天,直呼为何他没这样的舅舅,又问他为何想通了不闹了,郭翔摇头晃脑地道:“听说陶大才子会来天武学院执教,得能陶先生指点一二,别说上山练武,就是开荒种地,某也是愿意的。”
陶大才子说的是陶圣庭,为人素有才名,他清高却不狂妄,有传应天府书院邀请他去执教,却被拒绝,此次竟也被请来天武学院。
他的话引来身边几人赞同,陛下下旨命各大书院选派名士入驻学院,这回报名来天武学院的学子里,不少是冲着学院大儒来的,本以为没有武艺在身,入不了武学院,却意外获准。
林乐天瞧得分明,学子中有些脚步虚浮,身上半分武功也无,不知学院山长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们说得热闹,一个黑脸庞的小个子朝他们扫了两眼,然后不屑地转过头,林乐天示意欧阳奕朝右边看,欧阳奕好奇地问道:“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