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等,我瞅瞅。”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怀表,他眯了眯眼,把怀表高高举起,左右换了几个角度最后确定的告诉我:“不到三点,两点五十。”
能够再活一次对我而言着实是件无足轻重的事情,但是如果再来一次能让我再见那个人一面,我无比感谢上苍的恩赐。
一九九八年六月十六日,下午四点二十分。我的养母去世了。
曾经的那次,这个时间我正在去往医院的路上。
我还记得那天中午去给她送午饭的时候,她说今天感觉好一些,不是那么疼了;她说晚上想吃鸡蛋面,要加西红柿的那种;她说今天有些热,晚上想让我帮她擦擦身。
她躺在病床上,听我说着学校里的各种趣事,帮我把鬓角的碎发拢到耳后。
我拎着饭盒走出病房时,她笑着向我挥了挥手,温柔的嘱咐我晚上放学后不要急,她会等我。
她说她会等我,但是最终也没有等到。
那个下午,放学的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我便如离弦的箭冲出校门直接乘着公交车准备去医院。我的心里忐忑不安,有些可怕的预感渐渐清晰。我安慰自己:“不会的,妈妈中午还好好的。”
然而,造化弄人,我站在空荡荡的病床前,身边站着养母的主治医师。
“节哀,她走得很平静。那个,你舅舅,他刚来办理了手续。医院这边留的第一联系人是他,对不起贝贝。”他轻轻的拍了拍的肩安慰我。
“谢谢李医生。”当时的我十四岁的年纪,很多事情确实有心无力。我盯着那个她躺了半年的床位。因为需要消毒,床位暂时被四周拉起的帘子隔离开来,一切都变得昏暗一些,那么不真实。
她喜欢茉莉花的香味,即使是在最后已经憔悴不堪的时候,她仍然会在锁骨那里抹上一点茉莉香味的香膏,很淡,有些甜丝丝的味道,那是她一生的味道。现在却只有消毒水的味道。
她不在了。
我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归功于她的“家人”,就像是一群恶心的耗子,不知道从那个阴暗的角落爬出,叽叽咕咕的吵闹着如何瓜分我养母的财产,甚至在葬礼还没结束就大打出手。
他们禁止我与养母的一切接触,甚至一度想要假装我不存在,处处防着我这个养女瓜分他们以为应该属于他们的遗产。
所以当出现在那个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灵堂里时,他们全部都是如狼似虎恶狠狠地盯着我,但是他们也明白不得不接受我的出现,因为他们对自己的这位“家人”一无所知,遗产在那里都不知道,真是可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真是亘古不变。
我从书包里掏出养母生前立好的遗嘱,站在养母的遗照前一字一句的读着。内容很简单,没有遗产。
“怎么可能?!我不信,!她那套房子呢?!当初老太太可是都没有留给我们家老大就给了她,房子呢?!”一个女人听完后激动地大喊。
“这么多年她一分钱都没有存下来吗?你个小妮子说实话,是不是你自己拿了?”她身边的那个猥琐的男人接着冲我吼。
我把两份一样的遗嘱的其中一份扔给了那个大叫的女人。“这份遗嘱公证过,你们自己看,有什么疑问自己解决,我要带我妈走了。”说完我准备抱起灵桌上养母的骨灰盒离开。
他们一拥而上,像是野狗争抢着撕咬一块肉。当然,也会有一部分人拦下了我。那些人的面具终于被撕破,丑态毕露。
我被无数的手指头戳着额头、脸、肋骨、脊背,有人拽我的头发,有人扯我的衣服。
“啪!”还有人,打了我一巴掌。
我停下奔跑,弯下腰扶着双膝喘着粗气,脑海里并不愉快的回忆暂时停止。前面,那个大十字路口还不见身影,我调整呼吸,准备再来一段冲刺,一定很快就到了,一定可以见到。
被人猛地在奔跑中从后面拉住其实是件很危险的事情,例如,现在,我整个人因为突然失去平衡向后跌坐在地上,一只手被人拉着,活像是一个即将被扔进垃圾桶的破布娃娃。
心头燃起愤怒,我转过头,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怒火:“放开我。”
他真的松开了我的手,我咬着后槽牙,忍者脚腕处涌上来的刺痛,双臂撑着地面,撅着屁股准备爬起来。
“千万别骨折。”我小声嘀咕着。
“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就站在我身后,看着我吭哧吭哧的爬起来,没有丝毫要帮我一下的意思。
“有事,我骨折了,送我去医院。”我看着路边停着的那辆车,为了见养母的最后一眼,管他是佛是魔,目前最快的方法就是这个了。还没有完全站直的我也顺势又坐回了地上,抱着脚腕开始哀嚎。
他一下子愣在那里,想来是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人。
“小逸,回来。”车窗不知何时落下,车里传出一句话。
就在我以为会被抛下的时候,毕竟那位叫小逸的眼镜男已经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