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木簪随意束着,他整个人歪歪斜斜的靠坐在窗边,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
背影清瘦,气质清淡却又透出一股子慵懒,如此矛盾又如此和谐,瞬间让亓司羽想到一个人。
察觉到身后灼灼的视线,背影的主人突然转身,猝不及防间,两人对上了眼。
背影的主人五官精致,尤其是眉眼格外漂亮,俊眉,深眼,脸颊瘦削,红唇自然上扬,不笑时也似含情。
他的左手握着一把昆吾刀,右手捏着一块不大的清白色玉石,玉石太小,捏着它的修长手指因为用力过久,有些僵硬泛白。
亓司羽脑门子一抽,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她当然记得他们在哪里见过,只是要让她说我们是不是在平阳城的客栈见过这种话,她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薛陈瑜倒是淡然许多,低头将雕了一半的玉石和刻刀一并收好,拍着身上的浮尘回了一个字,“嗯。”
亓司羽偷偷看他一眼,又看一眼。
薛陈瑜被看得背脊发麻,理衣服的手顿住,轻轻补了一句:“平阳城,客栈。”
“奥,”她面上一副深思模样,其实心里早乐开了花,却还要故作苦恼地回想一会儿,才似想起来了似的,说,“好像,确实是,对了,还没请教公子贵姓。”
薛陈瑜抿抿唇,眸中有隐隐的失落,声音也沉了些:“薛陈瑜。”
“薛……”陈瑜?!!
亓司羽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怎能叫她不惊,若这人真的是薛陈瑜,那他们哪里才见过一次,六年多前,她入亓家族谱那场宴会上,他们明明也见过。
只是那次,她戴着帷帽,而他则浑身冒着黑气。
他一出现,她就被吓跑了,不是她胆小,那会儿她刚入亓家,身上半分本事没有,但小薛陈瑜可是连头发丝都带着杀气的。
当时被吓跑的人可不少!现如今,小薛陈瑜倒是变了,长开了,也不那么吓人了。反倒是她自己,越来越像个煞神了。
亓司羽回神时,房间里已经空空荡荡。
不知为何,她的心也突然少了什么似的,空落落的。
第十一章
“吱呀~”
房门被推开,探头去看,进来的却不是薛陈瑜,而是一名中年妇人。
妇人手中端着个食盘,笑意盈盈,边走还边打趣:“可算是醒了,再不醒那位小哥怕是要把我家这屋子都拆了……”
她口音重,亓司羽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瞬时赧然地绞着被子犹豫着转移话题,“请问这位……嗯,姐姐今天是廿几。”
“叫啥子姐姐,叫张婶儿就行!”张婶边说边将托盘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又回身去给她打水,“今儿个都初九了,再过些日子就要过节咯。”
托盘中的小米粥散着淡淡的香气,与旁边药碗的药味混在一起,却并不难闻。
见亓司羽盯着托盘,张婶儿以为她是饿了,凑过去想扶她起来,亓司羽吓了一跳,直接就从床上跳了起来,“不,不用,张婶儿您把东西放着就好,我自己来……”
她一激动,连尊称都用上了。
张嫂儿也被她激烈的反应吓到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暧昧地笑笑,“行,行,你等着,我去给你叫薛公子来……”说着也不等人解释,就往外走。
亓司羽莫名其妙,等人出了门,才感到肩膀处的阵痛,她怔愣住,好半晌才意识到自己是受伤了。
受伤这事对亓司羽来说,还挺新奇,打从出生,她只受过一次几乎死掉的伤……
所以,亓司羽蹙眉,那些模糊的记忆——她救美人那事,居然不是做梦?她真的“救”了薛陈瑜。
亓司羽真想把自己敲一顿,少年剑圣,哪里需要她救,她怕是去添乱的。
怎么办?现在既受了伤还丢了人……
薛陈瑜进来时,就看见某人在床上变脸,他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待到某人将一张秀气的小脸拧巴得变了形,才轻咳一声,不紧不慢地走过去,神色坦然地在绣墩上坐下,伸手将粥端起来,送到近乎呆滞的某人跟前,“我帮你端着。”
声音是一贯的清冷,看不出丝毫不对劲,好似他真的是刚刚进门,亓司羽却私心觉得他一定是看见自己纠结的样子了,于是越发不好意思了,干脆埋着头,一言不发地吃粥。
他心里一定在笑自己傻吧?说不定心里早就笑开花了,只是表面上装作一本正经罢了。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却不由自主往那只托着碗的手瞧,这人真的好瘦,细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被修得整整齐齐,粉白,可爱,不像他整个人,冷而远。
不似在人间。
亓司羽越发赧然了,自己这是怎么了,看个手都能想出一大堆有的没的。
她这番模样,全被薛陈瑜收入眼底,本来他还有些不开心,这会儿却心情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