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花娘的面前,凄然的又安然的请昔日的主子成全。阿依花娘很干脆的杀了她们。
“你认为我可怜,你们又何尝不是?我的梦还有形有影,可你们谁又见过香格里拉?连自己了结性命都算是修行的罪过,信了那信仰,就真的快乐吗?”
她直站在那,再也不肯近了,望着姐姐的尸身,不说话,也不动,谁也看不见那斗篷底下的脸的表情。呆呆的很久,只是很久。她像是冷极了,两肩剧烈的抖动着,转身走了。
“剪下一缕她们的头发,若有一天,天山女子能找到香巴拉,请将头发埋在那,她们纯净的灵魂会随着去的,那是她们生生世世的夙愿。”她那话语中是心痛的同情,也是刻薄的嘲讽。“黑狱堡主是欧阳逊,学的是星曜玄功。”
“阿姐,那个阿依花娘是敌是友?为什么要说那堡主的师承来历,可因为她,咱们抢回来的真都是尸体了。”
“我不知道,各人有各人的宿命,她们原就是想死的。”
“香格里拉是哪里?很美吗?比天山还美?”
“我想会美的多,严格说来,咱们天山,灭了的敦煌,早就瓦解的星曜都不算是武林门派,哦,不加上婢女白静私建的幽灵宫。我们的先人都固信一个传说,茫茫禹迹,化为九州,在此之前洪水淹没了这世上最后的乐土,敦煌人信佛,就称它是藏经上的香格里拉,据说那是被遗忘的天堂,被双层雪山环抱,成莲花瓣状。雪山、冰川、峡谷、森林、草甸、湖泊、金矿及纯净空气的汇萃地,那里没有贫穷,没有困苦,没有疾病,没有仇恨与死亡,只有花常开,水常绿,那里庄稼总在等待收割,甜蜜的果子总挂在枝头。是美、明朗、安然、闲逸、知足、宁静、和谐等一切最美好理想的归宿。香巴拉又不是普通人可以到达的,要想进入,行者须作精神修行,使自己适应香巴拉乐土的境界。自一千年前,先祖便开始找寻它,就这样一生一生的苦苦修行,远避尘世。一直执著到了现在。”
“我也想去。什么样的修行才可以去那?主人可以吗?阿姐可以吗?”
“不知道,你说天山下是哪?”
“草场。”
“再远了呢?”
“戈壁沙漠啊。”
“沙漠的另一头是敦煌,虽早就没有了交往,断了香火之情,可千年来却遵守同一个约定,共同守护着那片不毛之地,冰雪夫人说那沙漠上的海市蜃楼就是那里的景色。”
紫绡苦苦思索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咦?上次咱们去玛旁雍错湖给金莲取下花印,□□说那是最圣洁的湖,还说它是香格里拉赐与人间的甘露,圣水可以清洗人心灵中的烦恼和孽障,香巴拉不是心灵中尽善尽美的去处吗?那怎么神湖现象时,金莲中却是一个女人忧伤的脸……”
紫绫抓住她的臂膀,狠狠摇着,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我告诉你多少遍,要是不想让主人痛苦,这个死也不能说。听明白了吗?”
紫绡揉着被姐姐抓疼的地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
次日清晨,山林啼飞鸟,溪流聆清音。
墨绿细丝编就的竹屋仍卧在水上,为基的毛竹压成了弓形,三三排在两边,是种在那的,借着竹自身的弹力,承担屋子的重量,遥看,青玉片切,翡翠横立,空中楼阁,很是精巧。
水流被河石激荡起来,攒成点点浪花打在屋底,如此被润着,竹丝绿的浑成天然。屋子里很有些乱,线装的书籍被扔得到处都是,《山海经》《水经著述》《海外图志》,更有罕见的各类秦汉孤本,古本竟在竹塌上堆了半人高,桌上唯有那生死未果的棋局,落满了灰尘。
白飞飞握着一册黄卷,朱笔阅这晦涩难懂的篆体,沉思不语。
“金莲之说,自前秦便有,或是更早,而各版却各不相同,佛自汉转入中土,渐风行于南北朝,而娜丽格雅萨山的圣池金莲,最早的记载不过千年,该是隋唐时代,却还未见藏传佛教,怕不是佛家的宝贝。它既有灵性,自是有些寓意。我的梦又作何解?”
又抛下这本,随意翻开一本藏经,找些思路。
冰雪媛一向与藏教结缘,所得各派□□,□□所赠的佛家内典,为数不少。“嗯?”她拿的是大藏经,是师父最喜读的,那里有对香巴拉的细致描述。她摇摇头,正要放下,却被一行写在夹页上的藏文吸引住了,若不细看,很难看得分明,显然是兴来之笔,她艰难地读出其中的意思:“莲开在败中,人弃世而去,花无情,人亦无情。”
看这墨迹也和这书是古物了,何意?难道说金莲几经开败,却是古今无双?
闻说它百余年前曾也被人折去,而这金莲又在雪山绽放,若是同一物,总不至于又送回雪山,重新生长?不通,不通。实在没有这个道理。
敢在此书上写下这等闲情话语,该是藏教的高士了,字面无疑流露遗憾之情,出家人勘破生死,那这“人”又是谁?
她正想着,猛觉这心绞痛隐隐,微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