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可开交的客栈掌柜很是看了两人几眼。尤其其中一人身上竟还披着他家的被面,怎会有好脸色?定然觉得二人有病。
江月篱一边让他算账,一边故意打着喷嚏说:“掌柜的,哈秋,我哥午睡时老与我抢被子,我有些风寒,只得借你家被面一用了。哈秋,你有备用的吧?我给你双倍银子。哈、哈秋。”
反正她是看不见唐晟的脸,估计很难看就是了。
掌柜看看她,再看看她身后那位面色沉肃得有点怪异的兄长,也不好说什么,遂指尖一动,“噼啪”一声在算盘上加上一笔,才报出一个数来。
不等江月篱摸银子,唐晟已从自己怀里掏出钱袋付账。江月篱见到一只十分好看的手从她香肩上方伸过去,不觉回头看了看这只手的主人,却不想被她发现了一个很不寻常的东西。即刻转过身仔仔细细看了两眼问:“谨之兄,你这个钱袋是从哪里捡回来的?好生眼熟呢!我过去有好多个一模一样的。”
掌柜闻言抬起头来,目光很是奇怪,估计还以为做哥哥的偷了弟弟的钱袋。自己收的钱也不知是不是脏银。
唐晟面不改色,却好似怕她抢回去一般,即刻揣进怀里说:“买的。”
江月篱皱着眉头问:“你在何处买的?竟有人与我的绣工一模一样?”
唐晟说:“京城。”
说实话,就连江月篱自己也想不起这个钱袋究竟给了谁。那时候她时常在京城的大街上溜达,偶尔会遇见一些出来要饭的孩子,有些孩子大冬天,飘着雪,天寒地冻的竟衣衫褴褛,甚至打着赤脚在铺满白雪的大街上走来走去。一双小脚冻得麻木了,走着走着便摔在了地上。她最见不得这样的画面,因此总会给他们一些碎银子,让他们帮她做一件事,然后拿着劳动所得回家去买几件衣衫和鞋子过冬。因为这样的事几乎见天就有,她也懒得去想什么漂亮的花纹,趁着有空一口气就随便绣了几十个一模一样的,都放上些碎银,只要遇见这种可怜人,她便会给出一个,银钱不多,以免有人太过贪心,但究竟是哪一个,她也分不清。
江月篱噗一声笑,遂抬头看着他说:“谨之兄,你既然这么喜欢我做的东西,不若我好好做一个送你。如何?”
这个做工粗糙不说,用料也不好,真真衬不上他的身份。太寒酸了。万一有人问起是谁做的,她岂不是很丢人?她的绣工虽不说天下第一,但好歹也在京城贵女中排得上名号好不?
唐晟看她一眼,道:“不用。还很多。”
江月篱一滞,这话什么意思?莫非……
他全买了?
正好,掌柜清点完银钱,点了点头,对二人说:“刚刚好。”
唐晟便转过身去,自己先走了。
江月篱愣了好一会儿才追上他问:“你买这么多钱袋作甚?”
用得完吗?
唐晟平视着前方道:“不作甚。行善,积德,不伤人。”
这正是江月篱自幼从母妃那儿学来的东西,若直接给人钱财,会很伤人自尊,兴许有些孩子还会因此破罐子破摔,自甘堕落一辈子。所以每回她都会让他们去做一件或许微不足道的小事,当是公平交易。兴许不知在什么时候,正好被唐晟路过瞧见,他便如她那般,买了她做的钱袋。做法不尽相同,但本质一样。其实这也挺好的,如此一来,相信那些孩子整个冬天都不会冻着饿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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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走了约摸半炷香光景,竟在街上遇到一辆马车。江月篱赶着回家,遂与车夫谈好价钱,邀唐晟一起坐了上去。
一路上,二人你对着我,我对着你,一时找不到话题,均沉默不语。最后还是江月篱憋不住了,找话问他:“今儿我出的那道题,你猜到答案了吗?”
唐晟淡声道:“柳氏。”
一语中的。
其实这道题不算难,钟伟这辈子到目前为止,兴许真正对他好、懂他的人仅柳氏而已。他应该是放不下的,所以柳氏失踪,多半是寻他去了。从钟续的话中,江月篱隐隐听出,那张祖传秘方,应该一开始并未被钟伟带走,不然他不会以为是自己弄丢的,且钟伟一开始也应该没机会带走,那么唯一有可能带走它的人,便是柳氏。钟伟应该也只相信柳氏。
所以若要查钟伟下落,只怕还要从柳家入手。钟伟放弃家业,放弃发妻,甚至放弃自己的亲弟弟,他是决计不会再与任何人联系的。可柳氏不同,她毕竟是名寻常女子,心不会那么硬,跟着钟伟私奔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应该还是会思念家里的亲人,若她父母尚在,兴许更担心他们会因此伤心难过。最起码得报一声平安,了却父母担忧。
不过江月篱又说:“兴许,我们还有个法子能找到他。”
唐晟一直淡淡看着她,闻言,问:“什么法子?”
江月篱说:“我今儿听食肆的伙计说,要酿出钟家那样的酒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钟伟酿酒多年,定不会对自家米酒没有要求,何况他的酒曾经是庆城县一绝,这样的人通常都会有几分自负或骄傲。若真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