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起,他就没打算让小玉梳活着回去。
“住手。”赵水簪怒气更盛,捏着衣领离他远些:“你给我出去。”
“你怎么也变得这么假仁假义,是不是跟着那个懦夫皇帝,也变得优柔寡断起来。”
“什么……”
他竟敢侮辱主上……赵水簪气得浑身发抖,刚才她还吻了他,说什么十年之约,现在她只觉得恶心想吐,万分厌恶地掐着自己与他接触过的每一寸肌肤。齐首辅让他非不得已不要开口说话,原来是因为这个。他心有反骨,一开口便是掉脑袋的疯话……
“皇上做什么,自有他的深意。”
血刃听她一个劲地夸奖皇上,脸色一沉,说:“你动心了?一个个的,都这么废。”
赵水簪心中愤愤难以平定,但她决心要护着小木梳,便不再激他,放缓了语气说:“你过来……”
“你不用诓我。”血刃走向花盆,捡起自己的鱼鳞剑,在袖子上擦了擦。他眉毛浓密,眼睛永远布满了仇恨的血丝,鼻梁高挺,撑起坚硬的棱角。
“你要是敢杀小玉梳,我就一辈子一辈子,视你为仇敌。”
“你一辈子,一辈子?”血刃挑起她的下颚,吻道:“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彩头。”
秋露白
中秋那天城门紧闭。
城头铠甲森森,望不到头,像一道月光筑成的高墙。
鼓声在南京城上回荡,提醒人们又到了宵禁时间。路上行人加快了脚步,走着走着,越走越快,气喘吁吁的跑了起来。
“刀。”
锦幔奉上银剪刀。
“不,我要的是刀。”夫人十指压着信封,一遍遍抚着。那是李骏惠从燕京寄来的家书,用红色的蜡油封着,裹在蜡黄色的油纸包里,从燕京托人传出来,足足走了一个多月才到南京。
有个角儿折了,夫人轻轻摁着,等小木梅递来银光闪闪的小平刀,比了比,轻轻一铲,打开了封印。
“你们识字么?”
“识得一些。”锦幔是读过桑蚕古籍的,跟陈太婆学过几个字。小木梅也一样,点头道:“识得。”
“不错。”
锦幔听夫人发问,以为要读信了,便躬着身子,拢住忽明忽暗的烛火。
夫人莞尔道:“可惜没有字。”
她展开信笺,正一下,反一下,摊在她们面前,米黄色的纸上空空如也,一个字都没有,只有一种清淡的香气。
夫人闻了闻,眉梢渐渐松了,浮上少女般娇俏的笑容。
“你闻闻。”
小木梅用手指扇了扇,笑道:“是桂花。”
“嗯是桂花。”锦幔也跟着说,桂花的花期是八月、九月,现在已过了十月,花应该已经败了。她本想从信里听一两句某人的消息,没想到等了半天,竟是空的,心里十分失望,不明白夫人为什么这么开心。
“没什么没什么……”夫人笑着笑着,突然抹泪道:“他是想说:燕京的院子里,也有桂花。”
燕京的院子里,也有桂花……原来是这样……
晚风过花庭,锦幔突然很想一个人,她想陪着他,在那个冷清的,种满菊花、桂花和夹竹桃的院子里坐一会儿,看看今天的月色。
桂花留晚色,帘影淡秋光。靡靡风还落,菲菲夜未央。玉绳低缺月,金鸭罢焚香。忽起故园想,泠然归梦长。
李骏惠惦念着她,惦念着南京城……夫人闭上眼睛,剪短两行晶莹的泪水,她忙拭去了,没有将这一层解释给她们听。
一个人的字迹可以模仿,语气也可以模仿,但是这种心境……却是谁也学不来的,夫人知他平安,又知他心意,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小木梅忙奉上新茶,问道:“那燕京一切都好吗?我今天和陈妈妈出去,差点吓死了,街上突然来了好多军士,吼着叫着让行人回避,他们都穿着铁甲,拿着□□,列着阵往南门跑,那脚步声震的,十里外都能听到。”
锦幔也听说了,这几日城里风声鹤唳,说要打仗了,打仗,和谁打仗?
夫人道:“嗯,不过是增了驻防,耿将军进京面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虽说不要大惊小怪,但夫人还是下令,所有人不能随便外出,多屯些吃的用的。天一黑,李府就大门紧闭,只点一半的灯,像“女户”一样,凡事都格外小心。
“肯定出事了。”小木梅神神秘秘地跟锦幔说:“驻防每年都换,隔几年增一次,没见过这么大动静的。听说北面更恐怖,已经全部戒严了,山西到河北那一带的陆路,已经全都封上了,每个关隘都有精兵把守。”
瑶瑶姐姐听着,神色非常凝重。她表哥就是晋城人,他们的婚事原定在中秋,可是对方一点消息也没有。她今年二十五岁,等了表哥许多年,终于等到他高中秀才,想娶亲了,下了聘,问了礼,定了吉日,便再没了消息。
锦幔抚着她的肩,柔声说:“瑶瑶姐姐,你不要担心,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