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女人,他见过不少,可没有哪一个,能像那个女子一样,五官身段,都长到了他心里去。
他将心中那股怪异感去除,又冷眼瞧着天王殿里的金刚像,道:“我虽不信佛,好歹家中老母信,就此捐个香油钱,去去近日的晦气。”
话罢他朝圆钵里扔了几个铜钱,便阔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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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怀禛尽力放缓脚步,可他身畔的女子仍旧慢他一步,他余光淡淡瞧着她的神色,心底满是忐忑。
方才那男子,容貌上乘,俊逸有余,风度翩翩,正是时下小姑娘最喜欢的模样。
那人有没有沾染血腥的纯粹,最是难得。
而他周怀禛,从生下来那一刻,便注定与血腥为伍,再也无法拥有那份纯粹。
即便呦呦现下对他的态度有所软化,可是横在他们中间的往事,却不会轻易过去。
那天,他在她面前杀了人,那人是他二弟的走狗,也是户部的蛀虫。
他从不后悔杀了一个贪官污吏,国之蛀虫,可他后悔,让呦呦见了血腥。
谢娉婷瞧着他清冷的侧脸,咬了咬唇。
即便他不开口,她也能感知他的不悦。
可他究竟在不悦什么呢?
谢娉婷黛眉微蹙,悄悄仰首望着他。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太子殿下的这张脸,都是燕京贵女梦寐以求的,积石如玉,列松如翠,却又带着一股冷清。
就如此时,他若不言语,旁人便没那个胆子搭讪。
谢娉婷自顾想着些乱七八糟的,脚下难免就分了神,山阶路滑,眼看就要跌下去。
她回过神来,脸色发白,慌忙闭上眼睛,却在下一瞬,撞进了一个冷硬的怀抱。
周怀禛环着怀里的温香软玉,一颗心才从半空中坠落,安慰下来。
想起方才的场景,他不由胆寒,这山路如此高,倘若摔下去,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
他庆幸自己眼疾手快,可不知为何,心中的郁气又上了一层,望着眼前人,冷哼一声:“从小走路就不看道,如今倒也没多大的长进。”
他等待了一会儿,却没听见怀里的人说出半句话来,正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又将话说重了,却见怀里的姑娘忽然仰起了头,面色涨红,杏眼水润,小声说道:“殿下,您能松一松手吗?”
周怀禛这才察觉自己手上用了多大力道,他将手从女子的纤细腰肢上挪开,面上却不见丝毫慌乱,一本正经道:“孤是怕你再摔一次。”
谢娉婷终于能喘口气,她目光悄悄瞥向周怀禛红了的耳垂,点头赞同道:“殿下说的是。”
原来殿下害羞的时候,会红耳朵!
她心中偷笑,面上却不显,忽然又忆起方才殿下说的话。
什么叫“从小走路就不看道?”
难道殿下还见过她小时候走道的样子?
只是这话还没问出口,便见一只胖嘟嘟的肉团子朝她冲过来,手里还拿着两根糖葫芦,嘴里喊着:“大姐姐,我和韩偓哥哥去给你买糖葫芦啦!”
谢娉婷瞧见小家伙,快步走到他面前,却不去接他手里的糖葫芦,芙蓉面上露出一抹轻薄的怒气,她蹲下身来,语气湍急,“谢容淮,你信不信,若是你下次再这样一声不吭就溜走,我绝不会寻你!就让你被人牙子带走!”
谢容淮不是头一次看见他大姐姐发脾气的样子,可这一次……
他怎么就觉得大姐姐发脾气的模样这么好看呢?!
谢容淮按下心中疯狂的想法,面上可怜巴巴的,滴溜溜的眼中满是晶莹泪光,软声软气地说道:“大姐姐,容容下次不敢了。”
谢娉婷正要继续训斥的心顿时去了一半。
她就知道,谢容淮这小家伙每一次都用这样的方式博取同情心,可是她瞧见他滴溜溜的泪眼,无比真诚的目光,又认命地接过糖葫芦,嘟囔道:“下一次可不许这样了。”
谢容淮连忙小鸡琢米似的点点头。
一旁的周怀禛瞧着她黛眉微挑,发脾气的模样,不知为何心底有了一股酸涩。
她会为了弟弟心疼焦虑,会为了祖母心疼焦虑,到了哪一天,她才能为他担忧一回呢?
即便是片刻也好。
不过片刻,他便收了这种心思。
眼下这情况,他不该期待太多的。
谢娉婷瞧着手里的两串糖葫芦,却犯了难。
容容也真是的,买了两串,她一个人哪里吃的完啊?
她灼灼的目光不由落到大燕的太子殿下身上。
周怀禛面色一顿,冰冷凤眼中满是拒绝。
糖葫芦这种东西,是小孩子才会吃的,他堂堂太子,怎么会吃小孩子的东西?
他蹙眉,正要说出拒绝的话,却见面前的姑娘波瞳含水,里头装满了他的模样,满是期待地将糖葫芦递到他面前。
他的心跳停了一瞬,竟神使鬼差地接过了糖葫芦,又神使鬼差地尝了一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