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水驱去身体的寒意,热意从脚底慢慢蔓延到全身,人也为之舒适了不少。然而对于沈临的意外之举,以及外界因素所带来的舒服感,仍是让沈之仁一眼看穿沈临的另一层目的。
沈临取过放在椅子上的干毛巾,将沈之仁脚抬起来,擦拭干净表面的水渍,放到棉拖里,做好这些,他起身,说:“以前我也没怎么伺候过你,今天试试这种感觉。”
“想问什么不用拐弯抹角,”沈之仁倒笑:“你在怪我给那丫头打电话?还是想知道你去接人的过程中,我跟她讲了什么?”
沈临取过另外一条毛巾擦擦手,将其搭在一旁的木椅:“爸,您这么提起,我倒想问您另一件事。”
沈之仁瞥他一眼,早就猜到般,面无表情:“问吧。”
“她什么时候将户籍移出沈家?”沈临倒了杯温水递给他,“我只想知道这件事。”
没有料到他问的会这件事,沈之仁喝了两口温水,润了润嗓子,说:“这么简单容易查的事情你倒不必来问我。”
“我知道好查,”沈临眼里笑意不减:“你用尽方法不让我知道这件事,如今我回来了,自然是来问你。”
沈之仁放下玻璃杯,拄着拐杖走到窗边,虽然位于高楼,但这套房子视角极佳,窗户正对临城大学东门。
“看来你也没问到你要的答案。”
沈临笑意减去一些,他拿着水杯走到窗户旁,同沈之仁只有两步的距离,他说:“如果大哥知道这事,你觉得他会怎么想你?”
说到大儿子,沈之仁眉头笼罩一股不满:“别跟我提这个人。”
沈临神色淡淡,转而说:“大三上学期的事?”
沈之仁叹口气:“这点跟她爸一个脾气,犟得很。”
没有反驳,这声叹气等同于一种默认。
得到想要的答案,沈临就要回房,走到门口的时候,沈之仁叫住他,盯着他看了好长时间,才说:“婚事别等到明年,今年尽早定下来。”
“这事我回头和林瑜说说,到时再给您答案。”沈临说完这句,帮忙沈之仁带上门。
从沈之仁房间出来之后,沈临走到客厅,刚才坐在客厅不知在做什么事的陶然,这时却不知所踪。他踌躇片刻,走向西边方向的卧室,站在门口停驻几秒,他敲门。
陶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开门,房里传来她淡而轻的声音:“我睡了,有事明天说。”
沈临却不跟她来这套虚伪的说辞,他继而敲门,且声音有加重的趋势。
敲没两下,这回门倒是开得很快。
门开了条缝,房里一片漆黑。陶然避在门缝后面,说:“有事明天说。”
敲门的人这时却没了好脾气,沈临一把推开门,进门的同时摸到墙壁的开关,将房间的灯开亮。
一室明亮,只见床褥被套叠得整整齐齐,丝毫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再看向站在一旁的陶然,身上还是来时的服饰。
沈临笑:“这就是你说的要睡了?”
陶然走到沙发,顺着毛毯位置坐下,她倒也坦诚:“我要回宿舍。”
“回宿舍做什么?”沈临走到她身旁,坐在她边上。他一坐下,陶然兀然感到一股压迫,朝旁边挪了些许位置。
沈临见状,只是无声微笑,倒没其他动作,只是说:“你刚才说我麻烦我了,这个时候为什么要回宿舍?”
陶然右手握得紧紧的,左手仍藏在兜里,她在憋一股气,末了她实在憋不下去了,朝沈临说:“你为什么一再地打扰我的生活,为什么你不向爸爸或者爷爷一样,对我不闻不问。你觉得你这样很有意思吗?逗着我玩很有意思吗?”
说到最后她话里有了哽意:“我好不容易才习惯现在的生活。”
沈临看着她,倾过身从桌上抽过一张纸巾,放在她眼部,说:“哭出来。”
“房子隔音很好,你爷爷听不到,”沈临评述一件事实,继而压迫她:“想哭就哭,做什么事不要模棱两可,哭也不是丢人的事。”
他这么一说,陶然却笑了,她觉得很讽刺,说:“沈临,你是不是觉得我在你这里永远长不大?”
沈临微笑:“不是最好,”见她眼里泪意全无,他微微放下心,转然说起另外一件事:“刚刚我不在的时候,你爷爷跟你说什么了?”
陶然也跟着笑,她想起沈之仁的提议,说是提议,却更像是一种警告。她一字一句转述:“他跟我说,申请英国那边的院校继续读书。”
这件事始终很好笑,沈之仁就是这样。陶然以为她脱离沈家就能避免这种事,事实证明,还是她太过于年轻。
意料之中的答案,是沈之仁一贯解决问题的方式。
“老狐狸,”沈临喃喃自语,然后问陶然:“那你想去吗?”
他问完这句话,陶然双手捧住脸,她低低的声音自掌心里传来:“我不会去,你们谁都不要逼我,也没有资格指使我。”
一股温热握住她的手背,她听到一道沉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