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话音未落,便呼啦啦站起一片人,争先恐后朝二楼去了。展念看这阵仗,琢磨道:“齐恒,当他的徒弟,以后能赚很多钱吧?”
齐恒看了看展念,皱眉道:“姐姐是要……”
“赚钱,”展念起身,“你在这儿等我。”
听到雅间传出的悦耳琴音时已有十分胆怯,再看到那些人被请出的速度,更是产生了溜掉的冲动。有人因见那些小有名气的乐师都未合格,便自惭形秽地离去,是以队伍越来越短,很快便到了展念,展念稳了稳心绪,推开雅间的门。
屏风相隔下,可见琴师身边又立了个人,两人皆不言不语,展念等了半日,又见屏风前放了一张琴,便随意坐下一拨,琴弦发出一声低吟,沉沉如幽壑泣诉,缕缕盘亘,展念心下一动,似是与这喑哑琴声共鸣,忍不住又拨了一下。
“嗡”地一声,琴弦微颤,竟勾起许多平生伤心事,展念默然叹息,待琴弦归寂,又试拨另一根弦,此弦声音柔和绵长,无端想起与胤禟的往事,展念转而微笑,待要再拨,却又停住。各弦音色不同,引出的心绪也各异,待每弦试完,展念方才想起自己来意,释然一笑,起身一礼,“多谢琴师没有把我请出去,小女子自知无才,这便告辞了。”
屏风后立着的人动了动,坐着的仍不动声色,“姑娘以为此琴如何?”
展念听到那人的声音不由惊怔,“你是……莫寻?!”
立着的人声音带笑,分明就是铭远,“姑娘快答,答好便收你了。”
展念忙从震惊中回神,俯身答道:“琴是好琴,喜怒哀乐都在弦音之中,我虽然不会弹,却也仿佛能看见自己一生似的。”
“姑娘试弦,唯‘少宫’之弦仅拨一次,此是为何?”
“少宫?”展念低眸,“这根弦的声音,太过美好,一次便足够了。”
“‘少宫’为所爱之弦,”莫寻的声音仍清淡如水,“古语云,‘琴者,情也;琴者,禁也。’姑娘已然懂其情,可愿随我学其理?”
展念呆住。
铭远走出来笑说:“还不进去见过师父。我把外面那些赶走。”
展念有些恍惚,缓缓转过屏风。
彼时她尚不知如何形容眼前人的风华,直到数年后读到苏子的诗,与莫寻的初见刹那间鲜活明朗,隔着悠远前尘,清晰如昨。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
日光入窗,一室明亮,莫寻抚琴独坐,一身布衣与周遭的金银锦绣格格不入,却比世间一切都夺目逼人。展念本以为胤祀已是人间极致,却再想不到还有莫寻这般的人物。莫寻抬眼看她,一双眼清冷疏离,漆黑如无底的深潭,没有一丝忧伤快乐,也没有一丝明亮神采,眉宇间全是漠然荒芜。
展念被这样的眉眼摄住,久久无法言语,此刻才信了铭远。想起铭远,便记起昨夜之事,“你身体还好吗?”
“不劳姑娘关心。”
“师父,我叫阿离。”展念笑盈盈地说,进来的铭远刚好听到,嗤地一笑,“都知道你叫什么,好好的改什么名。”
“艺名啊,刚起的。以后行走江湖总不能用真名吧,”展念白他一眼,又看向莫寻,“师父不是真的叫莫寻吧?”
莫寻道:“明早动身。”
展念一头雾水,转向铭远求助,铭远道:“学琴的前几天最要心无旁骛,师父会带徒弟去一处僻静地方,苦练十日,你不知道这规矩?”
展念一喜,“包吃包住?”
“……”铭远无奈地看向莫寻,“公子,其实收她不太妥当,何况她,她是……”
展念冷哼一声,起身直视他,“别这么欲言又止的,你昨晚喝多的时候已经跟你家公子说过了。”
铭远身体一抖,“真的?我,我不记得了……”
展念抱臂看他,“你说我是丫头片子。”
“我……”
“你说想和我拼酒量。”
“我……”铭远后退几步,笑道:“姑娘大量,不计小人过。”
展念微微一笑,忽记起齐恒还在楼下等着,“师父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有个朋友还在等我。”
莫寻颔首,展念便退出,铭远同莫寻道:“公子,她还真的不像大家闺秀,一点礼都不懂,怪可疑的。”
展念下至一楼,便有店小二迎上赔笑:“恭喜姑娘得莫琴师青眼,姑娘好福气呀。”
展念瞧见四周的人都在往此处打量,敷衍应了几句便道:“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罢拉着齐恒迅速离开,一路疾走回客栈,齐恒气喘吁吁问:“姐姐,你得罪了莫琴师吗?”
展念气喘吁吁答:“正相反,他收了我做徒弟。而且,他就是铭远的那位公子。”
“啊?”齐恒激动地叫,“这真是好事成双啊,那姐姐你跑什么呀?”
“人多眼杂,怕又被人说是什么董鄂家的。”展念垂眸,“我回房了,你忙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