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都是这样过的,从前她幸运,现在她只是像个普通人,而已。
蒋南跟徐怀鸣的再相见是在2021年春季,这期间他们保持一种疏远的朋友关系,或者说是合伙人,徐本明是他们唯一需要联系的事业。在商场的地下车库,她停好车后看见出口处旁的车位上有一个男人在抽烟,红色的光点在他的唇边飘忽不定,与此同时不远处也有一个男人,直直注视着蒋南。蒋南叫了徐怀鸣的名字,徐怀鸣侧过身,在看见她之前便已认出了声音:“蒋南?”是很惊讶的,那红光垂在他的指尖。那旁陌生的路人看了两眼徐怀鸣,低头钻进他的车里,在外面总有这样的男人,先是看蒋南的车,再看蒋南的人。
徐怀鸣问她怎么在这里,蒋南说:来买点东西。徐怀鸣上下打量她一番,然后微微点头。蒋南问:“你呢?在这等人?”徐怀鸣忽然一笑,他说:“说来不好意思。”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折叠的电影票,他说:被鸽了。蒋南看一眼票目:“……演的?”是说某个男明星。徐怀鸣:嗯。蒋南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没开场吧?“徐怀鸣扬扬拿烟的手腕,“抽完了去。”
蒋南从那两张叠起来的电影票里抽了一张,她没说什么,徐怀鸣将才燃了一半的烟递到嘴边,深吸了最后一口,扔到地上,用鞋底踩灭,捡起来投入垃圾桶。
影院里蒋南跟徐怀鸣并肩而坐。电影开场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双双从座位离去,贴着楼梯边走,蒋南在前,余光略略看了一眼徐怀鸣,荧幕上的光影投在他的脸上,雪白的映画,双眼却充满湿润的活气。蒋南开始怀疑这是一场梦中的情形。在酒店的电梯,徐怀鸣跟她分两角站立,徐怀鸣的手插在西裤的侧兜里,注视着跳动的数字,“好久没见这么烂的片子。”蒋南没有搭茬,也许徐怀鸣下一句是:比咱们第一次看的那场还要烂。但是徐怀鸣没有说,他们各自无声着走到房间里。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在电影院里坐着,两人的心都一动再动,徐怀鸣支着左边扶手,他左面空着,蒋南靠着后背,也是往右边躺,他们的姿势都很疏远淡定,忽然蒋南直起了身,徐怀鸣也放下了手,也分不清谁先起来,两个人好像提前预知了影院要起火,或者必将发生别的什么灾难,迅速站起来逃。他们起身时影子披到后排人的身上,明显不耐烦的谴责的目光投来,蒋南跟徐怀鸣的影子很快从这些埋怨目光下荧屏的高亮处隐遁了。
酒店的大堂倒是清楚的,一下子照得他们有些阑珊,还是掏出证件来登记,钱是徐怀鸣交的,他用一部新款手机,包着透明的壳子,壳子边角略有泛黄。徐怀鸣从前用不着手机壳,他的手机比他们家那尊佛还供着,膜也不会贴,因为绝无受损伤的可能。除了上回扔到马路上那支。
“我看见那个女的了,咱们走的时候,她还在那等你。”蒋南说。
是徐怀鸣原本约来的女人。徐怀鸣微笑着轻轻摇头,那依旧是他往常的好心人消遣他的项目,他没解释,蒋南能跟他来着,少说是受了那的刺激。蒋南说:“看见我跟你在一块,立刻就走了。”也不上来问一句。徐怀鸣说:“不去管她。”说得很豪气。
蒋南翻身压上来,双手掐住了徐怀鸣的脖子,徐怀鸣微笑起来,嘴唇呼出团团的热气,蒋南说:真该掐死你。徐怀鸣按住她的肩膀,耸腰往她身体里撞,微笑不减,他是天生张着一张笑面,或者说笑久了,就凝在五官里,看着总是和善而顺服的,当一些不需要微笑的场合里,他依然显露这种表情,宽宥又暗含讽刺,充满傲然的神气。徐怀鸣说:“我经常想,你要是回来了怎么办。”蒋南松开了手:“怎么办?”徐怀鸣捉住她的手,在唇边吻了一记,他想过,但是没有想好。
躺在床上,蒋南点了一支烟,烟灰抖在徐怀鸣的手里,蒋南说:“你约的谁看电影?”徐怀鸣说:“同事。”蒋南抽烟,徐怀鸣说:“孩子还好吧?”蒋南说:“挺好,该准备准备上小学了,他的户口还在这儿。好的学校要排两年。”徐怀鸣说:“我爸已经靠好了,没找到机会跟你说。”蒋南拒绝徐怀鸣父母的任何来电。接着抽烟,徐怀鸣说:“要不还是离婚吧,蒋南。”蒋南说:“为什么?”徐怀鸣说:“太耽误你了。”“你觉得很好离么?”徐怀鸣说:“一个有精神病史的人,还怕不好离婚?也许,你会得到很多补偿,孩子你要不要都可以。”他说的与蒋南问的不是一回事,蒋南是说孩子。半响,蒋南说:“离了,你的日子该舒服了。”烟灰块块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