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

    空荡荡的茶室,只有漱石一人的心跳。

    式神录 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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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起平安京是在十年前。

    爆炸引发了塌陷,年幼的我被压在混凝土下奄奄一息,耳边响起般若的低语。

    “签了它。”他摘下鬼脸面具扣到我脸上,笑着递过契约书,“这样就可以陪你玩了哦,香取。”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能听见不知名的声音,以为是孤儿院小伙伴的碎碎念,掀开被子却见他睡得一塌糊涂——从那刻起,我知晓了自己的与众不同。

    莫名其妙的声音布满我的生活,在爆炸的前一分钟,它们还提醒我危险。可就算慌不择路地奔跑,小孩子的身体也输给了时间。

    轰隆——

    天翻、地覆。视线也在摇晃。

    空间被冲击力撕破,碎块毫不留情地砸下。再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暗,仿佛世界理应是马赛克的集合体。

    啊啊啊……好痛!胸口、胸口,以下被压断了……

    疼痛让人清醒,流血又使人昏厥,仿佛在天堂地狱徘徊,最后重重摔落人间。

    那时我的状态既非生者,亦非死者,游离在阴阳之间——感官前所未有地敏锐。

    我听见旁人的欢呼,犹如虔诚的信徒在洪水中等来了诺亚方舟。“是他!!是柱……真的是他!”

    我听见刀枪的碰撞,苍老的声音对决野兽般的咆哮。

    我听见砖瓦被掀开的声音,漏出的却不是阳光和援手。沙土如汩汩溪水倾泻在脸上,呼吸越来越弱,心跳声被幸存者的欢呼掩盖。

    在那次事故中,我死了,理应如此。

    理应如此。

    但是——

    黑暗中鬼怪们现身,青蓝色的灯光照亮了契约书,金色、紫色、蓝色和灰色的名字从纸上脱落,悬浮空中发出星星点点的碎光。

    视线逐渐模糊,它们是我人生中的一缕余温。

    “共生吧,百鬼夜行之主。”

    ◇

    源香取十年前早该死了,或者更久以前……然而我的身体仍在成长,虽然相较于同龄人显得娇小,但这是不可思议的事实。

    人这一生,是要死去三次的。

    第一次,当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那么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死亡。第二次,当你下葬,人们穿着丧服出席你的葬礼,怀念你的一生,然后你在社会上被宣告死亡。而第三次死亡,是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于是,你才——真正地死去。⑴

    千百年前炸裂的星球不复存在,但由于光的倦怠,人们依旧可以观测到栩栩如生的灿烂。

    它在物质世界中死亡,却还活在人类的执念里。

    被观测等于被认可。

    被铭记就不会消失。

    而我的观测者——生于黑暗的鬼怪,他们不会忘记,使得我暧昧地游走在阴阳的边缘。

    换而言之,迎来了「死亡」,但还没有「消失」。

    /2

    “——所以说,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死了,没凉透。”

    我语气平淡像在讲别人的故事,这反倒更让漱石难受,仿佛石块土砾淹埋的是他自己,脸色越来越差。

    “你的身体……”

    “你是说下半身吗。”

    我比划了一下,从肚子一直到小腿。“已经没有了。现在看见的是由契约构建的假体,性能上和真的一样,但是不能离式神录太远。”

    “那把它送人了,你岂不就……”

    “届时会迎来真正的死亡吧。”

    注意到朋友的脸色变得铁青,我上去揉了揉他的脸。“嗨,放轻松了。”

    “这如何能轻松!”漱石脱口而出。文质彬彬只是表象。虽然近百年隐居,但他也曾是上天入地的大人物。“你想要托付的人是谁,凭什么他捡了便宜你却要死?”

    一只猫型的庞然大物突然出现在茶室里,光是因愤怒的低吼就刮出数道凛冽的风刀。厚重的木门应声倾折,表面是深深的抓痕。

    顿时天空变了颜色,乌云闭日飞沙走石,地上的小水洼泛着一圈圈波纹,停在茶楼栏杆上的鸟儿惊恐地飞走了,这些动物比人更敏锐地感知到了恐怖的灵力。

    “告诉我,他是谁——”

    铺天盖地的灵压袭来。

    我身子不躲,眼神不闪。

    “不管他是谁,我都已经死了。”

    “你……!”

    化猫像漏了汽的球,一下瘪了,待烟雾散去,原地只有一只炸毛的三花猫。

    气得原地转圈。

    我捧起它,一遍又一遍顺毛。

    “和你说这些,很突然吧,抱歉。”

    “吾辈……才不是在怪你。”

    漱石说的是实话。

    有人因我的死而得利,他愤懑不平,却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