趔趄,差点没撞到方从心的胸口上。
好在我悬崖勒马,在离他还有两公分的地方及时刹住了脚,而在抬头说不好意思的那一瞬间,我不忘初心地又眨了眨眼睛。
在方从心发声之前,我揣摩着他的脸色道:“不熟,妈,我们一点都不熟。”
方从心终于把目光往我身上挪了挪,挪完之后和我妈笑了笑:“也没那么不熟,前几天还见过一次。”
“是吗?”我妈尾音悠长地睨了我一眼。
“啊抱歉。”方从心拿着手机朝我们晃了晃,“我要回个电话,失陪下。”
见他走出包厢,我扔下一句“妈我上厕所”,一个健步就跟了出去,手速飞快地把我妈那句“这里面有厕所”关在了门后。
出了包厢,我刚好捕捉到他闪进楼道的背影,快跑了两步,跟着推开了防火门。
我敢说花园酒店里唯一走大众路线的,就是这消防梯了。
沉重的消防门打开,头顶上的感应灯也没亮。黑漆马虎的,倒很像警匪片里坏人们做地下交易的现场。
我一边适应楼道里黑暗的视线,一边琢磨着是趁他打电话的时候,出门找根棍子进来趁黑把他打晕好,还是先去找点棉花绑在膝盖上,待会儿跪的时候时间长点显得虔诚点好。
还没等我做出选择,我后背被人一拍,男声幽幽地响起:“有事?”
我吓得“啊”地尖叫一声,本能地抱着头蹲在地上,感应灯噌地亮了。
视线一旦敞亮起来,我这个造型就显得非常的蠢且窝囊。
我若无其事地在鞋子上抹了抹。
“你在做什么?”
“系鞋带。”
他低头看了看我的一脚蹬,笑着跟我一道蹲了下来:“说吧。”
“你不回电话了?”
他耸耸肩:“我刚才看你眼皮抖得都快抽筋了,表情也挺贼眉鼠目的,可能是有不可告人的阴谋要找我勾结一下,就找了个由头出来了。”
我被他带刀子的话戳得瘪了瘪嘴。
我虽记不得当年小胖子的样子了,但依稀记得小胖子是温和待人的个性。大概黑化后的人说话都喜欢刻薄一些,才对得起复仇者的人设来。
要是拍爽剧,我作为当年校园霸凌的间接参与者,此时应该灰头土脸,胆战心惊又要厚着脸皮地曲意逢迎才对。
他见我静默,作势站起来要推门,被我一把拉住。我心一狠,闭着眼夸道:“要说北大的人就是火眼金睛,会察言观色呢。不像我,有眼不识泰山。”
他双手环胸,倚在防火门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来,请开始你的表演。”
我早知道对方道行高深,估计不吃奴颜婢膝这一套。果然如此。
我叹了口气,跟他摊牌:“我知道你为什么故意要和我过不去。当年的事确实有我的责任,你要打击报复,我也充分理解。可是今儿真不行,你要是和盘托出我作弊的事,先别说我爸不让我退课,或许当场会把我打死的。其实高一那次作弊,我爸就快剥了我的皮了。”
方从心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道:“展开说说。”
“啊?”我顿了顿,“你说怎么剥皮呀?就我满楼道跑,他在楼道里追。我快跑到我家后面那小山的半山腰了——”
他摆了摆手:“虽然你们父女俩追打戏也很精彩,但我想听下你说的责任那部分。”
我咽了咽口水,说:“哦,你说黄毛那事儿啊?”
“黄毛是?”
“哦,就是黄涛。小名儿叫黄毛。唉,我知道这样说不好,但黄毛人不坏的。他是我初中的同学,我比较熟悉他们家里的情况。他家条件一言难尽——他爸是酒鬼,他妈是个半瘫,家徒四壁,靠吃低保为生,再靠黄毛的舅舅救济帮衬,才勉强度日。有时赶上小病小灾的,日子就更加紧巴巴了,所以黄毛早在初中就趁放学和假期卖力气□□工攒钱了,尽管这样,黄毛最后还考到了泰溪高中,可见他其实是个挺聪明挺上进的人。到了初三暑假,他妈发了场高烧,撒手人寰了。这个家他唯一依赖的就是他妈,她这一走,对他打击挺大的。他厌学逃课混社会,成绩也一落千丈。我们几个初中的老同学有点担心他,没事儿的时候就凑一块儿轮番开导他,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地成了个小团体,也就是后面大家口中说的七个小矮人。”
感应灯黑了下去。我也没再跺脚亮灯,自顾自地说下去。
“还别说,那会儿我们送温暖的工作做得很有卓效,黄毛慢慢从他妈妈去世的阴影里走出来了,也跟咱好好学习了。可太平日子没过几天,他那垫付学费的舅舅就等不及了。据说,他舅舅在北方开了个小厂子,效益不大好。他说要是下回大考成绩出来还那样,就别浪费钱,退了学去厂里帮忙算了。本来吧,黄毛人又聪明,离期中考还有段时间,够他补习的。谁知道魏校长非要提前搞个春游赛,成绩还得通知到家长的那种,我们担心黄毛要辍学,不得已就冒了下险。不巧,我们那个小团体啊,别的都行,就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