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或许对八爷产生了不同的情感,爱情之下,好感之上,但是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对。

    她配不上那么珍视的喜欢。

    明珠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她冷血、冷情、从来看男人都当笑话一样,言之凿凿的家国大义,其实她早就背弃了,八爷所看到的,都是她点缀后的虚伪形象,一层遮羞布而已。

    自小经历市井生活,后来又成为交际花的人,会有多单纯呢,她学的无非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随机应变的本事并不只用在了尹新月和齐八爷身上。

    就连她对姐姐也一样。

    明珠总说生烟对她日渐疏远,什么心事也不告诉她了,其实她也一样,有些话瞒着瞒着,就成了习惯,在这种时局下,总得有自己的小心思。

    她杀过人,也联系过黑道上的人,偷偷买卖消息情报,更想过花钱请人暗/杀钱明绍,只可惜他在东北的生意太大,就算报酬开得再丰厚,也无人敢应下这桩生意。

    那她可以自己动手,明珠曾经伴过一位国/民政/府的高级军官,软磨硬泡下,后者教会了她开木仓,后来明珠花了大价钱,在黑市上购买到木仓枝弹药,准备在某一次姐姐过去的时候,与她交换身份。

    生烟猜出了她这阵子诡异的行动,在关键时刻劝她:“他一旦被杀,你绝对没有逃走的时间,况且我也会受到牵连,不要轻举妄动,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生烟对钱明绍的恨意只多不减,况且她在他身边多年,熟悉周围环境,确实更好下手。

    明珠耐心等了下去,但一年的时间流逝,生烟仍没有动手的打算,她原本消减下去的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

    生烟又说:“我已经联系了黑市的人,购买了两张火车票,只是他不要金钱,只喜欢一件前清古物,我打探到新月饭店即将举办的拍卖会里有这件东西,等我们把它拍卖到手,就换了车票,离开北平,离开之前我会解决他。”

    她被离开两个字吸引了,她做梦都想离开这沼泽一般的生活,只要有机会,就会牢牢抓住。

    由于她们之前声名鹊起,顺理成章收到了拍卖会的请柬,又怕用于拍卖的金钱不够,便顺势勾搭上了刘松仁,原本一切都很完美,只要明天拍卖会上,拿到那样东西,就成了。

    但是九门的出现是个意外,八爷的话更是令她产生遥远的距离感和自我怀疑,她卑劣不堪,谎话成性,这样的她,真的能离开北平,在上海重新开始吗?

    她怕重蹈现在的覆辙,更怕姐姐会心软,她在钱明绍身边这么久,万一真的爱上他,这一切只是骗她的圈套,怎么办?

    明珠将头靠在膝间,呼吸急促起来,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必须保证这个计划万无一失,她必须亲自动手,杀了他。

    明天拍卖会结束后,她可以假装要生烟送她去火车站,喂她喝下迷药,自己折返回来杀/人,为了不让听奴听到木仓声,她必须采用其他工具,只要卡准发车时间,她趁机离开,不会有任何人发觉。

    姐姐从来都会纵容她,这次也一样。

    明珠想好了一切,胸口翻腾的气血渐稳,嘴角含了一丝笑,阖眸安枕,全然没有发觉有人缓缓走近,替她盖好被子。

    生烟坐到她床边,将她的脑袋往枕头边抬了抬,手往枕头下面摸索了一下,摸到一件冰冷的硬/物,她的目光陡然深邃,将那件东西拿了出来。

    木仓。

    明珠在想什么,根本瞒不住,她自恃聪明,与黑市做的那些生意,却不知人家反手将她卖了,全部捅到了钱明绍那里,后者全然不觉得是威胁,只好笑地审视她,问:“你的妹妹究竟想做什么?之前把那几个杀了就杀了,现在是打算对我动手了?”

    生烟清楚,他不能再放任明珠不管,已经存了除掉她的心思,现在只是试探她有没有参与,她没有过多情绪波动,只说了一句:“下个月,她不会出现在您眼前了。”

    钱明绍要看的只是她的态度,至于明珠是死还是离,他根本不会在意,反正这些年得到的情报已经足够了,不再需要一颗心生反骨的棋子。

    她保护的了明珠一时,却护不住她一世。

    明珠不知道的一切,钱明绍都知道,甚至她们来拍卖会的目的,与黑市做交易的人,生烟从来没有瞒过他,也根本瞒不住,她索性主动说出来,让他放心。

    生烟只是没有对明珠说实话。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离开北平,和明珠一起走。

    她已经被毁了,哪里还有资格去过正常人的生活,明珠与她不一样,虽然习惯了纸醉金迷的日子,但本质还是好的,只要忘记这段日子,回归从前,再嫁给一个好人家,她会很幸福。

    生烟替明珠拨开乱发,看到她脸上压出的红印,柔软又无奈地笑了,这或许是最后一次看她的睡容,明天之后,就是永远的分别,她要走的是一条荆棘丛生,无法善终的路,不想与牵挂的人同行了。

    她们姐妹二人,总得有人活下来。

    生烟把她的木仓重新放回枕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