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衫去参加你朋友的婚礼吧。”
纪北崇的心忽然毫无缘由地微微磕了一下。他看了她一眼——坦坦的眸子清清浅浅的。纪北崇决定暂时不跟她说从苏迪那里租行头的事了。
坦坦见他没说话,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还去参加那个婚礼吧?”
“嗯。” 纪北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总得对得起刚才的“死里逃生”。睡吧,明天还得开长途。” 他伸手关了床头的灯。
坦坦安心地翻过身去,在黑暗里冲着天花板无声地笑了。
两个人各自想着心事,一时都没有睡着。
过了一会儿,坦坦在黑暗里开了口,“我们什么时候能到迈阿密?”
“明晚吧。”
“婚礼是后天中午?”
“嗯。”
坦坦沉默翻了个身,把头枕在手臂上,忽又问道:“那个要结婚的人……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吧?”
“……嗯。” 暗夜使人有一种被保护的错觉,仿佛承认也变得不那么困难了,然而纪北崇还是蹙了蹙眉,“你怎么知道的?”
“结婚礼物哪有送手链的?”坦坦轻轻说道。
纪北崇在黑暗里失笑了——并非他不知道这手链不合礼仪,只是他对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当年。当年和他一样都是穷学生的颜冉曾经心仪过一款类似的手链。
“你很爱她吧?” 停了好一阵子,坦坦又说道。
纪北崇觉得被“爱“这个字烫了一下。
是的,在他初来美国的日子里,颜冉曾经如同女神般为他划开了一片晴空。他仰慕过她,他们也真切地走近过,但一切又都随着她的毕业和他在倪家地位的改变而发生了变化。那时他鬼使神差地选择了放手,之后,他的人生更是大起大落,他们也渐行渐远甚至慢慢失去了联系,直到几周前他忽然收到了她辗转寄来的结婚请柬。
她的人生美好如初,而他却已是穷途末路。“爱”这个字此刻与他而言,已是虚弱危疑遥不可及了。
“曾经是吧。”纪北崇没有否认曾经的美好。
“她知道吗?”
“嗯。”
“那你后悔吗?”
“……嗯。有点。”
坦坦在黑暗里撑起身子,“那你这次去,是要把她抢回来吗?”
“你的小脑袋瓜子在想什么?”纪北崇冷嘲一声,声音低了低,仿佛自语,“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也许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你才最勇敢呢?”
“你知不知道,听个小孩儿讲心灵鸡汤特别滑稽。”
“说得自己多老似的。你毕业也没几年吧。”坦坦不服道,过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不是说给你听的,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纪北崇低低笑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说了句,“其实,也不只是去祝福前任。还有些别的事情要了结。”
两个人一高一低在床上和地下各自辗转反侧,都好一阵子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纪北崇又开了口,“你呢?为什么要去迈阿密?……而且非去不可似的。”
“……他们让我寒假里不要一个人待在费城……我也答应过自己……一定要去西礁岛看海明威故居的……我不敢对自己食言……怕以后没机会了……”坦坦的声音有些断续,仿佛说这一番话很耗心力似的。
然而听到纪北崇耳朵里,却只觉得她的话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他也听明白了一点——坦坦只是要搭一段车到迈阿密而已。从迈阿密再向西,有一条长长的岛链延伸到墨西哥湾中。她真正要去的是那串岛链最西端也是最有名的西礁岛。
“我只到迈阿密。”纪北崇觉得自己有必要声明一下,“从迈阿密到西礁岛还有五个多小时的跨海公路,你得自己想办法。”
“我知道的。我还有一百多刀,应该能找到便宜的大巴。”坦坦赶紧说道,又想起什么,“我就只带了这些钱……你丢的东西,我可能要过两个月才能赔给你了。”
“再说吧。”
“我一定会还你的。”坦坦肯定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真的。我发誓。”
纪北崇淡淡“嗯”了一声。
窗外有风声掠过,像是深沉的叹息一般。纪北崇起了困意,侧身拉紧被子,快睡着的时候,好像听见坦坦用很小的声音说一句,“很高兴认识你,纪北崇。”
他又模模糊糊“嗯”了一声,落入睡梦里去了。梦里他回到了六年前初到P大的日子。那一天,风和景明,万里无云,他踌躇满志地穿着一件印有P大字样的帽衫,走进汽车工程专业的学院楼……
“啊——”暗夜忽然被女孩儿的叫声扯破。
纪北崇惊醒,过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那是到坦坦的声音。起身打开了床头的台灯,他看见坦坦蜷缩在地铺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正望着墙跟发愣。纪北崇叫了她一声,她也不理——似乎被梦魇住了。他于是蹲下身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空洞的眸子飘散了好一会儿才捕捉到他的脸,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