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声音更低了:“少爷是最孝敬不过的,但老奴总觉得……少爷不是夫人亲生的,心里藏着掖着不说,会不会还想着原来的家?”
沉默片刻,赵夫人的声音有些哽咽道:“若是他想回去找,就去找好了,我也不会拦着他。我从孤儿院领他回来的时候就晓得他出身好,哪有孤儿又会写字又会读书的。若是他的家里比我们好……”
赵信执是十岁的时候被赵夫人从玛利亚孤儿院领养回来的。赵老爷和赵夫人没有孩子,也曾考虑去亲族中选一个孩子过继,但不是有些亲族不舍得,就是愿意的亲族家的孩子资质太差,所以耽搁了好些年。赵夫人行善积德,常年给孤儿院送粮食补贴,那一日不过正巧去孤儿院送粮食,就刚好遇到了没来孤儿院几日的赵信执。十岁的赵信执容貌清秀,又识文断字,赵夫人当即就决定将他领回赵家,十多年来当作亲生孩子般抚养,数十年如一日。
这些恩情赵信执都是记在心里的,但隐约不安地又不敢太亲近赵夫人和赵老爷,生怕赵家知道自己的过往身世。虽然他自己也不太记得自己的过去,但心中的忌惮丝毫不减。
“他想回去也行的,有时间能回来看看我就好……”赵夫人的声音已经哽咽,赵信执听不下去了。
“母亲,能吃饭了吗?”出声及时打断楼下的谈话,赵信执慢悠悠地从楼上走下来,若无其事地扣着衬衣手腕的纽扣。
赵夫人脸上已经不见异样,起身拉过赵信执的手笑着说:“我已经让赵妈去摆饭了,你快过来看看我从媒婆那儿拿回来的照片。”
媒婆?照片?赵信执顺从地坐到了赵夫人身旁,看着桌案上满满的姑娘照片,满头雾水地问赵夫人:“母亲你在看什么?”
赵夫人满是期待地说:“信执,你看看这些姑娘,有没有喜欢的?你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
赵信执心中大窘,本想一口回绝,但是看着赵夫人积极的态度,便说:“母亲喜欢就好。”
听到这样的回答,赵夫人更是高兴,打量着自己俊朗清秀的儿子,笑着说:“当然是要你喜欢的,你喜欢哪个母亲就喜欢哪个。我们信执这么好,怎么样的姑娘都是配得上的。”
看着满桌各家名媛的清丽照片,想必是赵夫人下了一番工夫收集来的。赵信执不想泼她冷水,装模作态地拿起几张端详,照片里的女子皆是衣着盛装,或站或坐,皆有大家闺秀的涵养。不知怎么,赵信执拿着照片,突然就想起昨日在南烟斋遇到的陆馜姑娘,鹅黄色的袄裙,带着绒花蹦蹦跳跳的样子,很是有趣。
好特别的姑娘。
“夫人,少爷,可以用饭了。”赵妈的声音让赵信执回过神,寻了由头放下照片,拉着赵夫人先去吃饭。
“我这几日都回家吃饭,方不方便啊?”赵信执在饭桌上边吃边说。
正在帮赵信执夹菜的赵夫人闻言欣喜:“说什么呢,回自己家自然是最方便的。”
赵妈也在一旁搭腔道:“老爷不在家,夫人天天在家盼着少爷回来呢。”
说了一会儿闲话,赵信执想起南烟斋的香料赵夫人好像也很喜欢,便问道:“母亲可知道南烟斋?他们家的香料可好用?”
赵夫人第一次听赵信执提起夫人小姐才喜欢的物件,有些讶异道:“那是城东香料铺,听说老板娘是从京上来的,店里有旁家没有的香料。你问这个做什么?”
赵信执寻了个理由:“我在警局听别人说她们家香料好用,想问问母亲喜不喜欢。”
赵夫人闻言笑说:“你买什么母亲都喜欢的。”
吃完饭,赵信执想着要去南烟斋的事,便出门了。路过东街书铺的时候,赵信执犹豫片刻——他本想去问问老板那幅旗装女人赏花的画卖掉了没有,思索间还是决定不多此一举。他径直走到街尾柳树那里,这次他直接走进了南烟斋。
赵信执因为第一次进香料店,有些拘谨。南烟斋里是古朴淡雅的摆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香木的香味,赵信执轻叩了一下门,出声道:“你好。”
桌案那头穿着青色袄裙、簪着银扁簪的姑娘听到声音,抬起头向门口瞧来。赵信执向那姑娘点头示意。这姑娘看着年岁比陆馜稍大一些,容貌精致,气质端庄,神情透着一股淡薄凉意。赵信执有些疑惑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那姑娘福了福身子,声音清冷:“赵警官好生健忘,之前小留仙案子的时候,我们在云生戏院见过。我是南烟斋的老板陆曼笙。”
赵信执闻言恍然大悟,是那日在戏院查案时,站在叶申身边的姑娘。当时赵信执匆匆和叶申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与这位陆老板只有一面之缘。
赵信执正在腹诽这位陆老板和叶申的关系,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与叶二爷不过是泛泛之交罢了。”
猜到了赵信执的心思和来意,陆曼笙勾起的笑容中带着玩味:“赵警官是来预订安神香的吗?我听陆馜说了,本来南烟斋的安神香需要等几日的,但赵夫人是一直照顾我们的老客人,便给赵警官行个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