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出将军府,宁管家还站在府门外等候,那张脸被太阳晒得通红发紫,汗水如浆,止不住地往下淌。
看见连柔,宁管家一边擦汗一边迎上前来,态度恭谨地冲着侍卫道:
“这位军爷,您且歇着吧,老奴这就离去。”——L?K独家整理——
“将军有令,命我将连小姐送回伯府,若将人交与你,岂不是违背军令?”
别看宁管家是长夏伯府里有头有脸的奴仆,却不敢开罪了镇北军。
陪都城中上至官吏下到百姓,谁都知晓,骠骑将军麾下的军士都是从刀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每个人手上都沾过血,眼下被侍卫一顶高帽扣下来,宁管家吓得面如土色,哪还敢再多言?
连柔见惯了宁管家高高在上的模样,这会儿看他如此狼狈,倒也并未插手。
她上了马车后,唇齿间仍留有淡淡的茶香,回忆起将才在将军府发生的事,连柔耳根红了个透彻,她用手捂住面颊,掌心烫的厉害。
车轮吱嘎吱嘎前行,不多时便到了长夏伯府门前,那名侍卫冲着连柔拱了拱手,径自转身离去。
看见这一幕,宁管家捋了捋下颚的短须,脸上的笑容更为真切,点头哈腰将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姐送往前院书房。
今日长夏伯恰好休沐,他整天都没有离开伯府,仅在正午时分去嘉平院陪焉氏用了饭。
此刻听到宁管家的通禀,得知伯府的车驾有镇北军护送,他面上露出一丝诧异。
将书房中伺候的奴才屏退,长夏伯忍不住问:
“我备下的礼物可送给骠骑将军了?”
连柔在伯府中度过了近十年,也管长夏伯叫了十年的父亲,人非草木,她一直很敬重这人,在看到玉簟的时候,却彻底寒了心。
“父亲不必担忧,玉簟是女儿亲自交到将军手里的,未曾生出半点差错。”
早在继女出发前,长夏伯心里便有了猜测,因此发现连柔得知了真相,他并不觉得奇怪。
无论如何,伯府都将她养大,现在宁家正处于危急关头,总要出些力才是。
“你莫要怪父亲,这是无奈之举。”长夏伯斟了杯茶,随意敷衍了句。
连柔张了张口,却无话可说。
眼前的男子是长夏伯府的家主,更是母亲的丈夫,饶是她再难过,也不能抱怨。
养恩如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将谢礼交给将军时,他有何反应?”
将散落在颊边的鬓发绾到耳后,连柔答道:“看到那玉簟时,将军的神情似有几分变化,只是他仿佛瞧不上女儿,毕竟将军地位尊崇,身边应当不缺美人。”
没得到想要的结果,长夏伯拧了拧眉,修建行宫兹事体大,若真出了事,整个大业也只有寥寥数人能帮得上忙,伏廷便是其中之一。
谁曾想他对连柔提不起兴趣。
罢了,还是按照先前的打算,将连柔和连熙微两名继女嫁入赵家。
如此一来,焉氏总该放心了。
☆、第15章
想到焉氏,长夏伯淡漠的神情中多了几分烟火气。
他指腹摩挲着冰绡制成的荷包,这是焉氏一针一线亲手绣的,她身子不好,绣出这么精致的绛树图案费了不少心思,长夏伯自然格外爱惜。
“柔儿,今日之事莫要告诉你娘,免得她担忧。”
即使长夏伯没有提醒自己,连柔也不会说出口,让焉氏康健起来是她两辈子的执念,总不能在紧要关头害母亲费心劳神。
“女儿明白。”
折腾了大半日,连柔呼吸滞闷,她没有回到葭月居歇息,反而直接去了焉氏的嘉平院。
连柔六岁时,就失去了父亲,要不是焉氏护着她和连熙微,两个年幼稚嫩的小娃娃,恐怕早就饿死街头了。
这世上,她唯一在乎的亲人只有焉氏。
当初在破庙里,母亲将姐妹俩紧紧抱在怀中,外面天寒地冻,冰雪飒飒,但娘身上却是暖的。
连柔穿过蕉叶门,鼻前嗅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她看见连熙微扶着焉氏的胳膊站在拱桥上。
焉氏掌心里捧着鱼食,时不时投些进池中,有不少色泽金红的锦鲤跃出水面。
自打染上咳疾,焉氏就待在嘉平院中,几乎没有能迈出院门的时候,现在站在池边,看着满园山石花树,容色越发恬淡。
连熙微擅长调香,平日里她会含服五香丸。丸药的主料是豆蔻、丁香、零陵香等物,制好后,含在口中,浑身便会散出幽浅的香气。
五香丸的味道连柔最熟悉,也最恐惧。
她还记得自己被关在庵堂的那天,秦琰用一方锦帕掩住了她的眼,言之凿凿地告诉她,说取血不疼,试药也不疼。
她疼得不断流泪,秦琰却按住她的肩,生怕耽搁了连熙微的病情。
那方锦帕是连熙微的贴身之物,沾着她身上的香气,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