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瑾浑身一抖,半月未见?也即是说她与此人是昔日旧交。
郭瑾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幸好自己开口慢了一步,没有喊出一句“戏兄”。可她又该如何称呼这位老朋友呢?
郭嘉本是自梅树下逗鸟,此刻不知想到什么,回身笑道:“褚公子不愧为少孙先生之后,嘉得一见,不甚荣幸。”
褚公子?应是阳翟褚氏了。
郭瑾拢袖作揖,微微俯身道:“褚兄远途而来,瑾未及相迎,还望莫怪。”
那人眉头拧了拧,忙握住郭瑾搭在一起的素白手指,“我又怎会怪罪阿瑾?”
说着,似乎想到什么,更是停不下来一般:“阿瑾,上次骑马射箭,你虽侥胜,可愚兄到底不服,阿瑾定要抽空同我再比才是。”
“阿瑾不辞而别,若非自郭公处得了消息,愚兄便是将这阳翟翻遍,又怎能如此顺利寻到阿瑾?”
……
这哥们一开口便跟含了只机关枪似的,叭叭叭说个没完,还句句离不开“阿瑾”这个亲昵到发腻的称呼。看来他和原主的关系非同一般,莫非这便是古人所谓的“断袖之交”?!
不过从此人的话中不难听出,原主竟还有骑马射箭这种实用技能,而且貌似还很厉害的亚子。
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郭瑾便听笼中鹦鹉熟练放纵地喊出几声——“笨蛋”。
一声响过一声,高亢激昂,让她莫名觉得小鹦鹉喊得并不是“笨蛋”,而是“加油奥利给!”
郭瑾有些心虚地瞥向郭嘉,毕竟她来之前,人家的鹦鹉整天只会吟些“关关雎鸠”的诗词,哪像现在骂人都一溜一溜的。
郭嘉却并无惊讶之色,唇角甚至微微荡起几分笑意。那位褚氏少年亦跟着瞧向鹦鹉,满眼皆是好奇,竟觉得这喂养鹦鹉比什么斗鸡走狗要有趣许多。
他正要同阿瑾的兄长探讨一番饲养鹦鹉的经验,便听对方轻轻叹息道:“褚兄前来探望瑾弟,嘉本当设宴接风才是,只可叹家中无酒。”
少年受宠若惊:“郭兄不必拘于俗礼,在下只欲同阿瑾叙旧,别无他求。”
郭嘉面色一黯,眸中更是染上几分愁苦之色:“寒舍虽陋,既设宾筵,岂曰无酒?”
少年最见不得好看的人难过,无论是小哥哥还是小姐姐,遂不敢再辞谢郭嘉的好意,“既如此,便劳烦郭兄了。”
郭嘉诚挚道:“不劳烦”。
郭瑾眼睁睁瞅着郭嘉转身,差文奕进屋取出一只酒坛,并让文奕将那酒坛堪堪送到褚氏少年的手中。
那人一脸懵逼地双手接过,郭嘉耸耸肩,语气中满是遗憾与不忍:“家中僮仆年幼,马术不精,嘉更是伤寒未愈,无法驾马驱车。本想着许要怠慢了贵客,谁知褚兄气度恢宏,竟愿意亲去沽酒,嘉甚惭愧。”
郭瑾:“……”
二郎:“……”
☆、谁在坑我
趁着旧友驱车打酒的功夫,郭瑾牵着二郎回屋,顺便自青童处打探了些消息。
原来此人名唤褚碧,据说这褚氏先祖是西汉时期颇具才名的经学大家褚少孙,此人官至博士,曾修缮补缺《史记》、《武帝纪》及《三王世家》等多部名篇佳作。自其孙辈褚重一代,褚氏才始迁于颍川阳翟,至今已逾百年。
想来褚氏当年也算是个名门望族,谁知家道中落,子孙寥寥、无人可继。如今的褚氏独苗,也就是“她”的旧友褚碧小少爷,竟还是个十里八街人尽皆知的二世祖,整日只知斗鸡走狗、不学无术。
郭瑾未免有些叹惋,可叹着叹着,突然便发现一个要命的华点。
要说这古人,应是最为讲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清流名士素来洁身自好,谨慎贯彻“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交友指南。
可这褚碧明显是原主结交的酒肉朋友,在这等恣意少年的眼中,饮酒作乐、倚红偎翠才是人间至乐,又怎会与原主一起相互鞭挞,共同走向人生巅峰呢?
思及此处,郭瑾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原主所谓的澄清天下之志,不会只是为了逃避嫁人,而随意加给自己的人设吧?
她不愿结束自己任性自流的生活,更不愿面对终将嫁人的事实,这才故意装得“循规蹈矩、志满乾坤”,想着如此便能以醉心仕途为由,打消父亲为自己寻亲的想法,其实内里却是个胸无点墨的嘴炮女莽夫?
郭瑾:“……”
真·从零开始,她也太难了吧!
郭瑾正无比悲痛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便听房门被人轻轻敲响,郭瑾应声,青童端着漆盆小步进门而来。她今日着了身湖碧色曲裾,眼尾挂着些许湿潮,似是刚刚哭过。
二郎正乖巧躲在一旁看书,青童将漆盆小心翼翼放在二郎身侧的小案上,浸湿手中的方巾,柔声道:“二郎乖,姐姐帮你擦洗干净好不好?”
二郎本就是个倔脾气的孩子,此刻见对面那位圆脸水润的小姐姐离自己愈来愈近,透白的指尖就快刮到